古有“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等与酒有关的脍炙人口的诗句。又有欧阳修、李白、陶渊明等无酒不欢的名人墨客。在中国,诗与酒几乎时刻相随,中国诗人大多爱喝酒,由中国古典的诗句中诗人所表达的亦或热忱、亦或自由散漫、亦或痛苦之中,恰好却能彰显出中国白酒文化核心内容。
与酒结缘的名人墨客
陶渊明是第一个有意识地将诗与酒“攀亲结缘”,并在诗中赋予酒以独特象征意义的诗人,“忘忧物”的指称,便是他的发明。陶渊明清高自洁的大诗人。在其现存174篇诗文中,有56篇写到饮酒,约占40%!诗酒联袂,寄意遣怀,是文学史上的千秋佳话,更是酒文化窥测的不变传统。这个传统,是从陶渊明“寄酒为迹”开始的,对后世追求人性自由的文人们的心灵感受,及他们的社会生活与吟酒诗作产生深远的潜在影响。
陶渊明饮酒诗(之十四):“故人赏我趣,挈壶相与至。班荆坐松下,数斟已复醉。父老杂乱言,觞酌失行次。不觉知有我,安知物为贵。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 ”他的饮酒诗主要表现自己远离污浊官场,归隐田园的乐趣,称颂从酒中品到的“深味”。这个“深味”,就是“渐近自然”的人性自由。所谓“寄酒为迹”,即借诗酒寄意遣怀,抗衡浊世,求得自身人格的清高与自为。他的咏酒诗,首开风气,为后人树立了酒徒、隐士、诗人“三位一体”的风范,对后世文人的饮酒生活和吟酒作诗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魏晋之后的隋唐,史称“盛世之治”,既是中国酒文化的全盛时期,也是中国诗文学的全盛时期。唐代诗人以其开阔的胸襟,宏伟的气魄,借鉴、扬弃了前人的诗酒流韵,转而讴歌“盛唐气象”。既有心神的澄静,复具人性的高扬,活泼欢畅,饱满健举,创造出一种唐人特有的诗酒浪漫情调,使酒文化在这座古代诗歌的颠峰上,流溢出醉人的馨香。著名的饮酒诗人李白与杜甫,是中国诗坛盛极一时的“双子星”。据统计,李白现存诗文1050首,与酒有关的有170首,占总数16%左右;杜甫现存诗文1400多首,与酒有关的约300首,占21%;而在《唐诗三百首》选本中,明确提到酒的诗有46首,占15%。
李白《山中与幽人对酌: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李白是一位浪漫主义诗人,他一生曾多次隐居学道,野山深林之中,“倾事幽酌,顾影还独尽”,这时他往往乐于独斟自饮,飘然来去。如要寻酒友,凡夫俗子是不得入座的。“幽人”,想必是一位与之气味相投,仙风道气的高士。这种独特的饮酒方式看,李白确实得到了陶渊明“任真”的嫡传。
杜甫《谢严中丞送青城山道士乳酒一瓶》:“山瓶乳酒下青云,气味浓香幸见分。呜鞭走送怜渔父,洗盏开尝对马军。”杜甫是一位现实主义诗人,在“安史之乱”中颠沛流离,后寓居四川近十年。他的咏酒诗写实的成分居多。蜀中酿酒素有传统,青城山道士秘酿尤为著名,今日还留传其名酿“洞天乳酒”。杜甫受酒后,与邻翁、渔父等乡老朋友分享,一面下棋消遣,一面品尝美酒,其田园乐趣于此可见。
宋代的苏东坡的饮酒诗中,“破愁解闷”之外,还增添了无限野趣与友情。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之一):“朝曦迎客艳重岗,晚雨留人入醉乡。此意自佳君不会,不杯当属水仙王。”苏轼并不擅饮,但颇好置酒招客,本诗所描写的就是这种情景,他曾说:“天下之不能饮,无在余下者;天下之好饮,亦无在予上者。”又为后世文人,开启了新一流酒风。苏东坡且知酒、酿酒,著有《东坡酒经》专书,以及咏“竹叶酒”、“洞庭春”、“真一酒”、“蜜酒”、“桂酒”、“松花酒”等诗作,都可以直视为酿酒史料,留给我们一份珍贵的酒文化遗产。
古典诗词中彰显出的中国酒文化内容
古典诗词文化与酒文化都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前者朦胧隐约,空灵飘逸,后者醇香浓郁,热情奔放。酒,是诗源文泉,是性情的载体。就文人雅士而言,酒是神品妙物,当美酒勾兑到诗歌之中,诗歌便让酒的形象临风若仙,美酒也使得诗歌芳香醉人。
早在三千多年前,《诗经》305篇中,酒融入诗的作品达到44篇。如《鹿鸣》中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战国时期屈原笔下的《楚辞》也有多处描写酒的诗句:“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九歌·东皇太一》);“操余弧兮反沦降,授北吉兮酌桂浆”(《九歌·东君》)。汉乐府民歌中有许多作品与酒有关,如《相逢行》中极力描写了富贵之家豪华的酒宴场面:“黄金为君门,白玉为君堂。堂上置槽酒,作使邯郸倡。中庭生桂树,华灯何煌煌……”。在魏晋以前,酒与礼息息相关,“礼”与“醴”相通,备醴酒以行礼,藉以表达人道之醇厚真挚。礼在中国社会生活中是等级秩序的标志,是为人处世、人际交往的道德行为规范,是一个具有国家管理功能的体系。而酒则被视为神圣的物质,酒的使用是庄严之事,非祀天地、祭宗庙、奉佳宾而不用。酒文化折射、演绎和传播着现实社会的道德风尚和文化规则,酒文化所传播的不是单纯的礼,而是通过礼来传播“德”———这是中国酒文化核心中的核心。中国酒文化既是“德”的完整体现,同时也对“德”起到强大的传播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讲,中国酒其实已经成为中国人道德、思想、文化独一无二的综合载体。
汉末至魏晋南北朝,是古代中国社会历史进程中的一段大动荡、大混乱时期,整个社会陷入一种无秩序的混乱状态,统治者内部相互倾轧,争权夺利,外部征战连年,饿殍遍野。此时,酒作为秩序和仪礼的形象大大消退了,成为了人们作为逃避苦难现实、寻求自我人生超脱和表达社会理想追求的工具。借酒麻醉自我、躲避现实成为一种时尚,是否饮酒甚至成为判断一个人能否称得上“名士”的时代标准。《世说新语·任诞篇》有这样的记载:“王孝伯言:名士不必须奇才,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以曹氏父子为代表的建安文学,以阮籍、嵇康等竹林七贤为代表的正始文学,和田园诗派大诗人陶渊明,他们虽然文学主张不同,作品风格各异,但却都留下了与美酒有关的千古佳作。建安诗人通过饮酒,倾吐出慷慨悲凉的生命之歌,酒成为他们认识自我,并试图超越自我的手段和工具。如曹操的《短歌行》中“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诗歌气魄宏伟,感情充沛,表现出统一天下的雄心和进取精神。“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慨叹,至今读来,犹觉豪气逼人。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中国是一个以诗传世的古国,又是一个盛产名酒的古国,恰是这诗词与酒文化相生相随,情真一切之下,反而彰显了酒文化中最为核心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