轶事传闻任品潭——《七修类稿》_酒史文化


  《三山老人语录言》:“唐人好饮甜酒”,引子美“人生几何春与夏,不放香醪如蜜甜”退之“一尊春酒甘若饴,丈人此乐无人知”为证。予则以为非好甜酒,此言比酒如蜜之好吃耳;子美、退之善饮者也,岂好甜酒耶?”古人只言醇醪,非甜也。故乐天诗云:“量大厌甜酒,才高笑小诗”是矣。又尝见一诗云:“古人好灰酒,”引陆鲁望“酒滴灰香似去年。”予则以为灰酒甚不堪人,亦未然也。且陆诗上句曰:“小炉低晃还遮掩,”意连属来,似酒滴于炉中,有灰香耳。然题乃初冬三绝,句又似之。昨见宋罗大经《鹤林玉露》载南容太守王元邃,以白酒之和者,红酒之劲者,相合为一,杀以白灰一刀圭,饮之风味顿奇:遂有长篇曰:‘小槽真珠太森严,兵厨玉友专甘醇。使群袖有转物手,鸬鹚勺中平等分。更凭石髓媒妁之,混沌饼作一家春’。”据此,果是用灰。又不特用干灰,乃石灰耳。予以二酒相和,味且不正,兼之石灰苦烈,何好之有?罗王相饮,以为风味顿奇,或者二人之性白偏也。陆饮灰酒,或亦性之使然耶?

(《七修类稿》)

  “蓝尾”二字,洪容斋引白乐天之诗,及《燕语》等言,以解二字,俱无下落;虽得饮后之意,只为未座饮之在后也。自又曰:“唐人亦不能晓。”殊不知不识其事,当求其字:蓝,淀也。《说文》云:“淀,滓垽者,浑浊也。据此,则“蓝尾酒”乃酒之浊酒,如尽壶酒之类,故有尾字之义,知此,则乐天“三杯蓝尾酒”一碟胶牙饧”“岁盏后推蓝尾酒,春盘先劝胶牙饧”,则少蕴所谓酒巡匝末,俱通矣。

  (《七修类稿》)

  屠苏,本古庵名也,当从广字头,故魏张揖作《广雅》,释庵以此二字,今以为孙思邈之庵名,误矣。孙公特书此二字于已庵,未必是此“屠苏”二字。解之者又因思邈庵出辟疫这药,遂曰“屠绝鬼气,苏醒人魂”尤可笑也!其药予尝记之,因方上有之,今日酒名者,思邈以屠龙办庵之药与人作酒之故耳。药用大黄,配以椒桂,似即崔实《月令》所载“元日进椒酒”意也。故屠苏酒亦从少至长而饮之,用大黄者。予闻山东一家五百余口,数百年无伤寒疫症。每岁三伏日,取葶苈一束阴乾,逮冬至日为末,元旦五更蜜调,人各一匙,以饮酒,亦从少起。据葶苈亦大黄意也。孙公必有神见,今录方于左:

  大黄、桔梗、白术、肉桂各一两八钱,乌头六钱,菝葜一两二钱。

  右剉为散,用袋盛,以十二月晦日日中悬沉井中,令至泥;正月朔旦,出药,置酒中煎数沸,于东向户中饮之,先从少起,多少任意。一方加防风一两。

  (《七修类稿》)

  尝闻中山武宁王玄孙徐某,一日与画师吴小仙太医孙院使宴饮,命吴画女乐诸子及孙吴陪饮之图。画毕,徐喜曰:“惜欠风流题客!”过日,太常卿吕常见而题歌一篇,首曰:“吴生画手称绝奇,老我措大能评之。丽人旧读少陵作,此乐独谓君侯宜。”徐曰:“不必谀我,但要写当日实事耳。”吕然后铺叙家乐,援引故典,通篇尽佳,末云:“吴生吴生欲阐扬,自画白皙居侯旁。如何更着孙思邈,中酒却要千金方?”徐大笑曰:“是曰果中酒也。”闻者绝倒。予读《九柏橐》,果有此歌,吕可谓善戏,而徐则痴人前不得说梦耳。

(《七修类稿》)

  《石林燕语》载:“王审琦微时,与太祖相善,后以佐命功,情好尤切。性不能饮,每会燕,太祖不乐。一日,酒酣,举杯祝曰:‘审琦布衣之好,方共享富贵,酒乃天禄,何惜不赐饮耶?’祝毕,顾审琦曰:‘第试饮之’。审琦不得已,饮尽无苦。自是侍燕即能饮,退还私第,则如初。”观此,量实天定,非演习而至。余又尝见南阳花客胡长子,日饮数百杯未醉,疑其有术,私询其仆并同行者云:“素不能饮,偶梦神授酒药一丸,遂尔如是。”益信其天分也。

  (《七修类稿》)

  风俗弱人,难于变也,尚矣。我国家一洗其弊,宜尽革之。然予尝观纪元诸事之书,多有同于今时者,略述一二,以见因袭这风难变也。如设酒则每桌五果,五案,五蔬菜,汤食非五则七,酒行无算,另置酒桌于两楹之间,排列壶盏马盂(马盂想即今之折盂)及把盏,尊卑行跪礼。但元进爵之时,多一半跪耳,此酒之事事同也。

  (《七修类稿》)

  史云:“纣踞妲已为长夜之饮;”又“信陵君与客长夜之饮,每有妇女,终为酒病卒。”据此,则是兼色欲而达旦之意。陆放翁谓非达旦,引薛许昌《官词》云:“画烛烧阑晓复迷,殿帷深密下银泥。开门欲作侵晨散,已是明朝日向西。”此恐如古人十日饮也,非长夜正义。

  (《七修类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