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帝王家_酒礼习俗


  说到宴会,封建时代朝廷的宴会,是最为重要的。由商代纣王的“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裸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及刘向《新序》记载“桀作瑶台,罢民力,殚民财,为酒池糟堤,纵靡靡之乐”等历史早期史料,直到清末西太后大摆宴席,宴岁朝,宴使臣,过万寿,两千多年中,宫廷宴会足可以编一部洋洋大观的宫廷宴会史。汉魏以来,就有专门为朝廷宴会设立的庞大机构,而且每个机构均有朝廷命官,如官内,则有皇帝的尚食局、皇后的尚食局;宫外属于国家机构,则有光禄寺,太常署,珍羞署,良酝署,掌醢署。这些机构,所有人员都是为皇帝、百官饮食、祭祀、宴会服务的。

  宋·李房《师友谈记》记宫中饮宴说:“阳翟县令孙敬之曰:今年上元,吕丞相夫人禁中侍宴,独以上相之妇,得奉觞进于二圣,余执政命妇并立副阶上,北向罗拜奉觞以进。”又说:“吕相夫人乃中表亲也。为某言禁中礼数甚详。御宴唯五人,上居中,宝慈在东,长乐在西,皆南向。太妃暨中官西向。宝慈与长乐皆白角团冠,前后皆白玉龙簪而已,衣黄,背子无华彩……”李庸字方叔,元祐时人。上即宋哲宗赵熙,宝慈即太皇太后高氏,长乐即皇太后朱氏,太妃则德妃朱氏。外命妇奉觞上酒,吕丞相夫人,即吕惠卿夫人。这是北宋时公元1090年前后的事。宫中饮宴的座位有明确的规定。

  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元氏掖庭侈政”记道:“宫中饮宴不常,名色亦异,碧桃盛开名日‘爱娇之宴’,红梅初放名曰‘浇红之宴’,海棠谓之‘暖妆’,瑞香谓之‘拨寒’,牡丹谓之‘惜春’,落花之饮名为‘恋春’,催花之设名为‘夺秀’。”行宴有理由,宴出有名。

  明·郎瑛《七修类稿》记道:“予观纪元诸事之书,多有同于今时者。如设酒,则每桌五果、五按、五蔬菜,汤食非五则七,酒行无算。”宴饮的配置佳肴有一定之规。

  关于元代的宫廷宴会,其他资料也写到西方各种酒的传入,萨都刺《上京即事》诗:“一派箫韶起半空,水晶行殿玉屏风。诸王舞蹈千官贺,齐捧葡萄寿两宫。”这就是由西域传人的葡萄酒。元末叶子奇《草木子》中记道:“葡萄酒、阿刺吉酒自元朝始。”阿刺吉,蒙古语酒名译音。记述阿刺吉的作法:“用器烧酒之精液取之,名曰哈刺基酒,极浓烈,其清如水,盖酒露也。”这种酒大约如现在的白兰地一样。除自制酒外,外域贡酒多样化。

  元代宫廷宴会有内宴,有大宴。内宴可以理解为宫内或内府的饮宴,杨允孚《滦京杂咏》诗道:“内人调膳侍君王,王仗平明出建章。宰辅乍临阊阖表,小臣传旨赐汤羊。”并解释了:“御前常膳有日大厨房、小厨房。小厨房则内人八珍之奉是也。大厨房则宣徽所掌汤羊是也。每汤羊一膳,具十六餐,余必赐左右大臣。予常职赐,故悉其详。”

  杨允孚曾担任过内宴职务,故十分熟悉。所谓“内人八珍”,是指“北八珍”,即“醍醐、麆沆、野驼蹄、鹿唇、驼乳糜、天鹅炙、紫玉浆、玄玉浆”等八种。其中“醍醐”即酥油,现在蒙古、西藏还吃。“麆沆”,即人皮囊中,撞之,数日后即可饮,叫马奶子酒,即“粗奶”。如撞七八日后,色更清,味更醇,即“玄玉浆”,简单说,就是更高级的马奶子酒。紫玉浆则是葡萄酒。内八珍就包括了四种酒及饮料,可见酒在宴会中所占的比重。

  元代大宴的情形,朱由敦《元官词》九十三云:“大宴三宫旧典谟,珍馐络绎进行厨。殿前百事皆呈应,先向春风舞鹧鸪。”大宴典谟有五要点:一出席宴会,着当时礼服,礼帽;二宴前宣读元太祖、世祖之遗训;三宴间出珍禽异兽;四宴间陈列供品;五宴间演奏女乐舞蹈。大宴自然更要饮酒。席列八珍,八珍中有两种酒。诗人汪元量《十筵诗》说:“君王把酒劝三宫”“三宫满饮天颜喜”“天家赐酒十银瓮”“夜来酒醒四更过”,“丞相行酒不放杯”等,可见大宴时朝廷君臣、三官、臣下觥筹交错之情况了。

  明、清两代,内庭岁时宴会资料更多,宴亲藩,宴廷臣,宴诸王……正史、野史多有记载,只近人章乃炜《清官述闻》所记,各殿各宫就有数不清的宴会。如保和殿赐宴之礼,有除夕筵宴,正月十五赐宴,年终宴大臣,元旦大宴,使臣赐宴,文华殿、体仁殿等处经筵,文渊阁经筵,乾清官元旦宴亲藩,上元宴群臣,万寿宴,千叟宴,皇极殿万寿宴、千叟宴……引几则当时参加过这种宴会的资料,以见一斑吧。《翁同稣日记》光绪十二年(公元1886年)丙戌旧历正月十五日记云:

  是日上御保和殿筵宴外藩。满汉文一品、满洲文武二品皆与宴。辰初入,辰正入座。余在东边第四列。满尚书在前,次穆将军,次徐桐,次余,次毕道远,其余则蒙古公也。入座跪迎,进茶一叩,始坐,赐茶一叩,进酒时起立,捧酒者趋下一叩,众皆叩,赐酒一叩,赐食一叩,临起时三叩,六刻毕。

  十六日又记云:

  ……午正上御乾清宫廷臣宴,诸臣以次就座,约三刻许退。今年东边首座派礼王、西边首坐派伯王也。赐珍拿酒。

  十九日又记:

  ……今日燕九,照例御紫光阁宴蒙古王公。朝鲜使臣……

  这都是当时宫中正式宴会的实录,简单说,实际也都是带有政治礼仪性的宴会。看来都是在席上又叩头,又饮酒,但这种宴会并不好受。近人何刚德《春明梦录》记有他参加光绪寿筵的事。原文道:“甲午六月,德宗万寿.赐宴太和殿,每部司官两员,余与溥倬云与焉。宴列于丹陛,接连及殿下东西,两人一筵,席地而坐。筵用几,几上数层饽饽,加以果品一层,上加整羊腿一盘,有乳茶有酒,酒系光禄寺良‘酝署所造,赞礼者在殿陛上,赞跪则皆起而跪,跪毕仍坐。行酒者为光禄寺署正。酒微甜,与常味不同。宴惟水果可食。饽饽及余果,可取交从者带回。赤日行天,朝衣冠,盘膝坐,且旋起旋跪,汗流浃背……”

  这样看来,参加皇帝的寿筵,不是荣耀享受,倒是一桩受罪的苦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