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庄子是春秋时期的鲁国大夫,是著名的勇士,食邑于卞,谥庄。
山东泗水县城东四十里的卞桥村,在春秋战国时期叫卞邑,是属鲁国管辖的一座城池。守城的长官叫卞庄子,公正清廉,勇猛善战。他听说南山上有三只猛虎,不时下山伤人,弄的民不聊生,便决心进山打虎,为民除害。他一面出榜安民,叫大家多加防备,一面废寝忘食,苦练打虎本领,整整练了三个月,卞庄子人熬廋了,武艺却越来越精。
这天,他瞒着家人,独自进了深山,刚步上山岗,猛听得一声长啸,一只斑斓猛虎从东边树林里窜出向卞庄子扑来,卞庄子长足精神,举剑相迎。他利用山石和树木作掩护,与老虎调猴儿,老虎扑向东,他就躲到西,老虎扑向西,他就跳到东,躲躲闪闪,虚虚实实,把老虎累得汗水淋漓,气的不住咆哮。卞庄子边斗边退,最后被逼进一个狭小的枯树坑里,老虎又向卞庄子扑来。卞庄子见无处可躲,便用尽平生力气,趁着老虎的前爪还未落下,举剑向老虎扎去。这一剑,正扎进老虎的胸膛。一声吼叫,老虎带着剑滚进了沟底,死了。卞庄子也因用力过猛,一头栽倒在地下,不省人事。
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卞庄子的伤渐渐平复。又琢磨如何把那两只老虎除掉。母亲开导他说:“千万不能莽撞,别看这次你把老虎打死了,因为只有一只,若是两只,说不定就会吃大亏。要记住,拳打二人忙,往后行事,心里得多装些点子。”他想呀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好主意。有一次,妻子陪着他说闲话,提起了父老们都夸他有能耐,力气大的活象老虎,卞庄子听了,不由笑了:“怎么,我这只假老虎把真老虎打死了!老虎打老虎,是亲不认亲,怪有意思的。”“可不是么,常听人说,‘二虎相斗,两败俱伤’,真老虎叫你打死了,你这假老虎也差点见阎王。”说的无心,听的有意。卞庄子听妻子说出“两虎相斗”的话,灵机一动,立刻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顾不得伤了,提了双剑,一口气钻进了南山沟。把身子躲在一块大石片底下,睁大了两只眼睛,听着周围的动静。不大一会,只见两只老虎,前追后赶地向这边跑来。前边的略小,口里衔着半个死鹿,忙不迭地奔逃,后边的略大,身子一纵一纵地,紧紧追着不放。两个一前一后,一直追进深山去了。呀!原来这就是老虎争食,妻子的话果然不错。这一下,他就像得了宝贝一样一口气跑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他买了头小牛犊,乘着满天的雾气牵着上了南山。到了山上,把小牛拴在一棵老枯树上,狠狠地将牛腰踢了一脚,便手持双剑,身子一跃,仍旧到大石片下躲起来。
两只老虎听到小牛嚎叫,立刻闻声赶来,见了小牛,大口小逮地抢吃,小牛被两只老虎撕得一条一块的,后来只剩下拴在树上的一条腿,两只老虎因为互相争食,便斗了起来。开始还是咆哮发威,后来就各不相让,斗得难分难解,眼看越斗越凶,两下里都红了眼。躲在石头底下的卞庄子一边看着热闹,一边在等待时机。
果然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不大一会工夫,那只小的就败了阵,被大老虎咬得直打滚,嚎叫着像是求饶。但大老虎却不饶它,咬了一口又一口,连皮带肉,一片一片地啃起来。小老虎眼看着要完蛋,大老虎把它衔起来,想甩到空中把它摔死,小老虎乘机咬住它的脖子不放松,两个又滚作了一团。最后小老虎连伤带滚,终于死了。而大老虎也因受伤过重,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下,再也起不来了。卞庄子看到时机已到,一个箭步跳到平地上,朝着大老虎飞快的赶去。大老虎见有人来,抬起头来还想发威,但身子已动弹不动了。这回没费多大事,轻而易举地就被卞庄子结果了性命。他坐在地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像一副千斤的担子从肩上掉了下来。这就是有名的“坐山观虎斗”的故事。
卞庄子只身刺杀三虎的消息传开后,卞邑城内鼓乐不断,人们欢呼庆贺,奔走相告。外出逃难的人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家园,种田、捕鱼、打猎,人们得以安居乐业。当然应该把功劳归于卞庄子,把他当成了不起的英雄称颂。鲁庄公亲自召见卞庄子,赐给他缎帛,以示褒奖。
很快,这消息又在诸侯各国传开。当时,齐桓公为了称霸诸侯,正准备发动对鲁国的战争。一听说鲁国出了这样一位刺虎英雄,大为震惊。他立即召集群臣议定措施。群臣都惧怕卞庄子勇武无敌,议来议去定不下主意。有的人干脆要齐桓公对鲁国罢兵,把战争转向其他小国,齐桓公沉默不语。足智多谋的鲍叔牙眉头一皱,出班献上一计,齐桓公听了点头称是。
这年冬天,卞邑城内来了一帮闯江湖的武术班,携带者斧钺刀剑等兵器在城内设下武场。为首的一个膀阔腰圆,横眉竖眼,他就是齐国的大力士、曾暗杀鲁桓公的公子彭生。他照鲍叔牙之计,化装来到鲁国,刺探卞庄子的虚实。如果能借比武之机把卞庄子除掉,就能使齐国军威大振,如果卞庄子果然厉害,那就回去重新研究对策。
第二天,彭生在武场上接连战败四五个乡勇武士,就大吹大擂起来,扬言自己天下无敌,有意激出卞庄子前来比试。
卞庄子母亲近来染疾在身。夫妻二人延医问卜,百般照顾,总不见好转,心中非常焦躁。这天,卞庄子闷闷不乐地在家为母亲的疾病发愁,忽然闯进几个平日交游的朋友。大家寒暄过后,朋友们就把来相请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卞庄子听后心里暗暗骂道:“是哪里爬出来的野种到此欺人?我去教训教训他!”但是转念一想,母亲正在病中,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谁来侍候母亲呢?想到这里,他强捺下胸中怒火,向朋友们说明不能前去的原因。但他经不住朋友们的左扇右惑,终于被拖向武场。
卞庄子来到武场,本想耍几下给对方个警告就完事了。可是彭生一听来人是卞庄子,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挥舞起明晃晃的大刀就照死处砍来。卞庄子急忙仗剑去迎,二人你来我往杀在一处。卞庄子本是无心,怎知彭生有意,左一刀右一刀地劈下来。卞庄子被杀得一时火起,卖了个破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彭生前胸刺去。彭生一看不好,浑身都浸出冷汗。卞庄子急将剑收回,观众们鼓掌叫好。彭生满脸羞红,凶相毕露,挥起大刀,又杀了过来。卞庄子想到江湖艺人谋生的艰难,随生了恻隐之心,就输给了他。怎知彭生不识抬举,紧缠住不放。朋友们也都劝他再斗几个回合,长长大家的志气。卞庄子无奈,就又和彭生战了起来。
时间长了,卞庄子挂念家中老母,无心恋战,稍一走神,被彭生一刀把剑砍落,险些伤着自己。卞庄子雷霆大发,怒眼圆睁,第三次又战了起来。卞庄子挥舞起手中宝剑,像一条银龙,紧紧缠住彭生不放。彭生这把大刀也呼呼生风。二人杀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这时,卞庄子正要略施小计给对方厉害看看,猛然听见人群中有人大喊:“卞老爷!卞老爷!老太太昏过去了!”卞庄子一听心中大惊,急忙虚晃一剑败了下来。观众们一看卞庄子又败了下来,个个都摇头叹息;朋友们也感到脸上无光,发出一连串的指责声;彭生趾高气扬地站在武场上,也“嘿嘿”地发出冷笑声。对于这些,卞庄子假装听不到,看不见,抱拳环谢后,跟着童仆,分开众人,飞快地离开了武场。
这件事传到国王耳朵里,鲁庄公本来脾气很急,也没问青红皂白就羞辱他说:“卞大夫,堂堂五尺之躯,赫赫刺虎英雄,怎么三战三败,连个草莽之人都胜他不过?”
卞庄子听了,满脸涨得通红,也不进行申辩。
彭生回到齐国,把三战卞庄子的经过吹嘘一番。齐桓公听了大喜,急忙召集群臣说:“卞庄子图虚名耳,可以与鲁国一战!”
鲁庄公十年春天,齐桓公亲率大军、战车如云压来。鲁庄公一面仓促迎战,任命曹沫为军师,在长勺阻击敌人;一面召谕全国百姓,反抗齐国的侵略。鲁国军民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积极参加这一抗霸斗争。因此,路过虽然力量薄弱,但士气振奋。
卞庄子见到诏谕后,心急如焚,不知所措。因为母亲刚刚去世,自己守丧在家,不宜外出。自从父亲早年亡故后,母亲是多么不容易地把自己抚养长大,难道连这点孝道都不尽吗?当妻子前来闻讯时,庄子沉默不语。
这天夜里,月朗星稀。卞庄子一人悄悄登上城楼,瞭望茫茫夜空是那样静谧;滔滔泗河之水是那样源远流长。北面的青龙山好像比往日更加庄严雄伟,山腰的禹王庙也忽然清晰起来。大禹治水的动人事迹在他脑中翻腾着,当洪水泛滥,吞没生命财产的时候,大禹受命治水,曾三过家门而不入,难道他没有父母兄妹,妻子儿女吗?正当国难临头,而自己还徘徊于孝道之中,真庸人啊!如果母亲还健在,她一定不会宽恕自己。一旦国破家亡,还谈什么父母之恩爱,儿女之情长呢?!卞庄子想到这里,心情无比激动。他快步走下城楼,回到家中,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告诉妻子。妻子沉思了一会,表示支持。
卞庄子急不可待,连夜投奔到鲁军营地。鲁庄公大喜,授予旅长之职,让他率领一百勇士,五百兵士,随战车出击。一位将军讥笑他说:“大夫忘了三战三败的事了吗?”
卞庄子郑重地回答:“我过去之所以三败,是因为奉养母亲的缘故。现在,母亲已经去世了,我正要在这次战斗中,弥补我失败的过失啊!”
战斗开始了。阵地上鼓声震天,杀声动地,一层层龙虎凤旗在空中随风飘舞。卞庄子带领着部队冲进敌人阵地。他一剑刺死一个敌人,手提人头献给将军说:“这是我弥补一败的过失。”说完,就又冲进敌阵。很快,他又提着一颗人头献上说:“这是弥补我二败的过失。”将军正要开口说话,只见他又杀进敌军中去了。稍停,他又献上人头说:“这是我弥补三败的过失。”说完,他又要再次杀入敌营去。将军大惊,急忙阻止他说:“大夫不要拿玩笑话当真。我看你的盔甲已被鲜血染红,还是暂歇一时吧?”
卞庄子瞪着猩红的眼睛说:“奉养母亲,是做儿子的天赋责任。我的过失已经弥补了,做儿子的孝道也尽了。大丈夫顶天立地,死何惧哉!现在国难当头,我要痛杀敌人,保持我的气节和尊严。”他挣脱众人的劝阻,仗剑又杀入敌阵去了。
卞庄子挥师疾进,喊声若雷,如入无人之境,恣意刺杀敌人。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战车、甲盔狼藉满坡。卞庄子一连杀死几十个敌人。齐军士看到这个凶神恶煞般的勇士,都吓得四散逃命。这时,一齐国将领落荒而来,卞庄子急迎上去,准备厮杀。那将领一抬头,使他吃了一惊,来将正是冒充武术班首领的彭生。这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卞庄子怒火满腔,挥剑用力刺去。那彭生也冷笑着急用刀来迎。这一个剑如盘龙,剑剑欲置敌死地;那一个也刀刀相逼,毫不留情。二人杀在一起,只见刀剑并举,当啷啷作响,寒光闪闪,往来如飞,各不相让。两方兵士都不能相助,只好排开阵势对峙着。这两人你来我往,都使出平生绝技,只杀得尘土飞扬,地暗天昏,鬼哭神惊。
卞庄子旧仇新恨一起发泄,愈战愈勇,彭生自觉大势已去,心虚志短,后来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卞庄子卖个破绽,虚晃一剑,照准咽喉刺去,彭生眼前白光一闪,顿时大叫一声倒了下去。齐军士看到主将已死,一面仓惶放箭,一面狼狈逃窜。卞庄子正要率领军队掩杀过去,身上连中数箭,踉跄倒地。
战斗结束了,鲁军大胜。鲁将军在乱尸丛中找到了这位刺虎英雄的尸体,含泪用车载回。
鲁庄公听到卞庄子战死的消息,心中非常沉痛,悔恨自己曾经羞辱过他。为了褒奖卞庄子的事迹,就追封他为“忠孝王”,国葬于卞邑城西北的宫娥埠,现其墓冢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