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兴国山歌与客家民俗


山歌与民俗,是地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两大重要组成部分。一般说来,它们既相互独立,又相互影响和制约,这是民族文化构成中的一种普遍现象。然而,与其它地域文化相比较,兴国山歌与客家民俗之间的关系特别地与众不同,两者之间,存在着一种天然的、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在长期的生存发展过程中,相伴相随,相互渗透,相互依存,相互促进,共同发展。因此,可以说它们是一母所生的孪生兄弟,甚至可以更夸张地说,是一对连体兄弟。因此,我们谈到兴国山歌,就无可回避地要谈到兴国的客家民俗;要研究兴国山歌的传承与发展,也必然要把山歌与民俗的关系作为根基和出发点。换言之,客家民俗,是兴国山歌传承与发展中一道绕不过的“坎”。这是本文立论的基础和题旨所在。

山歌与民俗相互交汇、融合的表现形式

山歌与民俗,都是一种地方文化的历史积淀。用一句粗泛的话来概括,民俗,就是民间传承的传统。而这种传统,既有物质的(比如吃月饼、划龙舟等等),也有非物质的表现形式(如舞蹈、祭祀、唱赞等等)。而非物质表现形式中,语言、音乐,无疑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传承手段。

汉语方言学家袁家骅先生在其《汉语方言概要》一书中说过:“客家先民南迁后,定居在闭塞的山地,一方面保存了他们固有的传统,另一方面又由于自然条件的限制,不容易受外来影响的渗透,而客家人强烈的宗族观念和保守思想,也增强了他们对外来影响的抵抗。客家驻地不但形成了他们自已特殊的社会生活区域,保存了他们固有的文化礼俗,而且在语言上也形成了独立系统。”因此,兴国山歌中出现的民俗歌谣,换言之,民俗中出现的兴国山歌,远比其它非客家聚居地要多得多。它不仅出现在客家人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是贯穿于人生中生老病死重大事项的全过程。

那么,兴国山歌出现在兴国客家民俗的哪些场合中呢?

由于民俗活动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变迁,活动形态不断发生变化,有些已日趋消亡,有些则早已成了历史的记忆。因此,我们只能记述目前仍在兴国客家地域留存的形式。概略说来,有如下几种:

跳觋

跳觋是一种“祈福穰灾、降妖驱鬼”的封建迷信活动(据说,这是“茅山教”的一个分支)。据史书记载,早在周秦时期便在中原一带流行。客家先民南迁时,将这一民俗带到了江南。大约宋朝年间,由福建闽西一带传入江西赣南,在兴国客家聚居地逐渐流行,相沿成习,成为一种与众不同、独具兴国地方特色的迷信活动形式。兴国最常见的“跳觋”,大致有以下几种形式。

其一是“藏禁”;其二曰“破胎”。其三,曰递保状。其四曰“打油火”。五曰“写阴契”。六曰追魂赎魂;七曰包花斩煞;以上几种情形,只要是请了觋公师傅,统称为“跳觋”。

跳觋有一整套繁锁复杂的固定程式,内容也不尽相同。其中最为普遍、影响最大的,当数“藏禁”。在“藏禁”过程中,一般说来,做“法事”时,觋公师傅间杂进行“文坛”和“武坛”表演。武者,展示武功,如上刀山(木竿上插利刀,攀沿而上),下火海(在烧红的木炭上行走),翻筋斗等等;文者,展示歌唱才艺。演唱时,分觋公、觋婆(男扮女装),由二至三人扮演,多时六、七人(和声伴唱)不等,伴以觋锣、画角(一种铜、锡或银制的号角),且歌且舞。而演唱内容大至分为东河山歌(主要是诗书礼赞类)、南河山歌(主要是情歌类),这数者由东家或客人随意选取。由于旧时民间娱乐方式很少,跳觋时,往往通宵达旦。而在跳觋中,真正做法事的时间并不长,于是,深受群众喜爱的山歌演唱,就成了挑大梁的重场戏。

此外,在跳觋过后的第二天早上,客人尚未离去,东家仍要“坐席”,觋公师傅往往还有一道仪程,即“猜花唱彩”。所谓“猜花”,顾名思义,就是除了演唱一些对“花童”祝赞的山歌之外,再演唱一些按农历二十四节气中不同花卉为内容制成的谜语山歌,让座中客人应声抢答,造成一种浓烈的喜庆气氛。另外,主人为了答谢“头人”,往往还要在神坛前单独摆上一张“八仙桌”,请客人“吃汤” 。

“吃汤”时,觋公师傅要“唱彩”。“唱彩”的主要内容,一是替东家答谢他们的帮忙,二是向头人索要“红包”。“头人”们为了自已的脸面、荣耀,往往出手非常之大方,而此时的觋公师傅,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增加“红包”。他们出口唱道:总要添,总要添,添福添财添寿年,去了一百进一千。唱得头人们满心欢喜,红包便一加再加。红包讨得越多,表明觋公师傅演唱水平越高,本事越大。此时,但见一片欢歌笑语,气氛极为热闹,真可谓高潮迭起。于是,山歌,也就成为了一种营造气氛、又说又唱的说唱艺术。由此也可以看出,山歌在跳觋中所占的地位和作用。

婚嫁

按兴国客家风俗,男子娶亲,有一套十分严格的程序规范。首先,女方花轿到了男方家大门口时,要杀雄鸡一只,同时有一段唱赞,称之为“斩轿煞”。唱赞内容大意是安神灵、除凶煞,祈求吉祥。比如:“天开文运大吉昌,新娘进门正相当;……左脚进门生贵子,右脚进门掌钱粮”。“天煞打它天上去,地煞打它地府藏;年煞月煞归原位,日煞时煞犯空亡”等等。进到男方大厅内,新娘要静坐少许时辰,名曰“坐落性”,然后等待“拜堂”。此时,又有一段“斩轿煞”的唱赞,大致内容为祝赞婚姻美满幸福、家庭兴旺发达。如“食了三杯和合酒,琴箫鼓乐进洞房;早生贵子登科甲,儿孙后代满华堂”等等。拜堂后,夫妻入洞房时,又有一段“祝福添丁”的唱赞。总之,山歌唱赞,几乎贯穿婚礼过程的始终,成为婚礼的一个重要内容和必不可少的环节。

丧事

女主人死亡后,为超度亡灵,大多要请觋公师傅念“血盆经”。经文大致为追悼死者一生的辛劳、德行,尤其是其中的“十月怀胎歌”,更是为人们耳熟能详。“孩儿在身团团转,如同利刀扎心肝;牙齿咬得铁钉断,双脚踏得地皮穿”;“娘亲呼天天不应,娘亲喊地地不灵;阎王面前隔张纸,地狱之间隔扇门”。“一日吃娘三次奶,三日吃娘九合浆;点点吃娘心头血,冇(未)曾年老面皮黄。”歌词情真意切,哀婉凄楚,令人潸然泪下。

添丁

延续祖宗香火,是客家人人生最看重的事项。所以,一旦生了男孩,必然要大宴宾客,“洗三朝”,“做九朝”或请“满月酒”、“过周(岁)酒”。在做酒时,必不可少的内容,就是由“礼生”唱赞。“早产麟儿应祝贺,文曲星下凡显红光;儿女读书占鳌头,个个朝中做栋梁。从今以我祝赞后,根基稳固寿年长。”等等。

祝寿

寿星生日时,尤其花甲以上老人做大生日时,儿孙、女儿、女婿及宗族中的家庭子叔,都要汇聚一堂,为老人祝寿。祝寿中重要的一个仪程,就是用山歌唱赞。内容主要是“赞八仙”(家庭),“十拜寿”(出嫁女儿)等。另外,就招待客人、热闹气氛的娱乐方面而言,有钱人可请戏班唱戏,现今也可放电影。而大部分家则从简便出发,请人唱娱乐山歌。

建房

建房是人生中开基立业的百年大事,每个建房者都慎之又慎,处处都要讲个“吉利”,图个“彩头”。 在山中砍木运回家中时,有“发梁赞”;确定大门方位朝向时,有“安大门赞”;新房主梁安放完毕时,有祈求平安吉祥的“发粮赞”;砌灶时,有“新灶赞”;新房完工时,有“出水赞”;做“圆屋酒”时,有“新居落成赞”;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灯彩

灯彩是一种新年后祈求祥和安乐、国泰民安的民俗事象,全国各地都有。但兴国很多地方在灯彩表演前都要来一段山歌唱赞,如:“天开文运大吉昌,龙灯摇摇到华堂;祝贺东君好运到,五福临门喜洋洋;左舞三转龙显威,左舞三转凤呈祥;前舞三转金银库,后舞三转万石仓;中间舞个团团转,五谷丰登家业旺;今日有我祝赞后,老安少乐永健康。”喜庆吉祥的欢乐气氛感染现场每一观众,也使东家主人喜笑颜开。

庙会

庙会主要是拜神,祈求风调雨顺,一方平安。在庙会中,攘神是必不可少的内容。兴国地方,旧时的攘神,主要形式就是演戏和唱山歌。主持者往往借此举办规模宏大的山歌大赛,打擂台。各路歌坛高手轮番登台,常常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甚至连唱数天而不停歇。早年民间的“兴国山歌歌王”大多在庙会这种场合下产生的,影响很大。

总之,山歌,已和兴国地方民俗融为一体,密不可分,甚至从兴国山歌的分类中,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分列出一个单独的类别:民俗山歌。不过,有必要说明一点:许多民俗事象中的山歌演唱者,不一定是觋公师傅这样的职业、半职业歌手,它们往往是由乐师、吹鼓手、“礼生”这一类非职业歌手来担当的,因人、因时、因地不同而情况不一。

山歌与民俗的相互影响

一、山歌丰富了民俗活动

传承民俗,就其本质上来说,“是民族共同文化和心理素质的一部分”,“只要民族不消亡,进入民族共同文化基础标志的一些民族传承也不会消失。”而兴国山歌,作为极具客家特色的一种地域文化,必然要在民俗活动中,展示和释放出来。这种山歌和民俗的结合和影响,就使兴国的客家民俗,呈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独特的人文景观,从而极大地丰富了客家民俗。

那么,兴国山歌是如何、又怎样丰富着兴国的客家民俗活动呢?

首先,兴国山歌丰富了客家民俗的文化内涵,提升了客家民俗的文化品味。民俗学家陈勤建先生在他的《中国民俗》一书中指出,中国民俗有着“神秘古朴,巫术性强;礼俗混同,封建性浓;丰富多彩,注重实用”三大显著特色。兴国地方客家民俗,作为中华民俗的一个部分,自然脱离不了这一窝臼。比如跳觋,画符驱鬼,降魔除妖,无疑是一种封建迷信活动。又比如客家婚嫁中的宰雄鸡,斩轿煞,丧事中的“拜血盆经”,这些都是一种外壳或载体,它寄托了人们最古朴、最原始的良好愿望和图腾崇拜。但这种外在表现,如果不赋予它一定的内涵,就难免流于某种形式,使人有种隔靴搔痒的感觉。试想,当儿女们在给父母祝寿时,如果仅仅是跪跪拜拜,而没有祝赞的话语,充其量只能表示一种对长辈的尊敬,能表达出拜寿者内心的良好祝愿吗?

又比如,建新房上梁、发粮,如果只放几挂鞭炮,点几枚香烛,能表达主人的祈求和企盼吗?然而,一旦将山歌介入其中,来一段唱赞,就能把主人内心的祈盼祝愿,画龙点晴一样,准确无误地表达出来了。拜血盆经时,如果仅有法事,画符念咒,超度亡灵,那么,就只能是一种对死者表示尊崇的礼仪习俗。但如果唱上一段“十月怀胎”的山歌,意义就大不一样了。它既表达了生者对死者的追思,又能教育后人,勿忘慈母一生辛劳之不易,应常怀感恩之情,从而弘扬了以“孝”为先的中华民族大义。使“拜血盆经”这一单纯的封建迷信习俗,赋予了更深刻的文化内涵。

再比如,跳觋中的“猜花唱彩”,祝寿中的“赞八仙”等民俗山歌,通过“猜”和“赞”,谈天说地,讲古论今,把中华民族“彭古”、“张果佬”、“铁拐李”、“汉钟离”等人文历史,二十四节气中的民俗生产事象等知识,得到广泛传播,使民俗活动从文化、知识层面上,拓宽了人们的视野,丰富了内涵,品味得到提升。从这个意义上说,民俗中的行为仪式,是表象,是载体,是躯壳;而民俗山歌中表达的内容才是里层,是内核,是灵魂。

强化了民俗活动的娱乐功能,增加了民俗活动的观尝性、群众性、参与性,使民俗活动得到超时空性的广泛传播与繁荣。无可否认,不管哪种形式的民俗活动,在体现虔诚、庄重的同时,都想追求热闹、隆重,尽可能吸引观众,扩大影响。在这里,我们无妨以“藏禁”和“做香火”来做一个浅显的比较,“藏禁”和做“香火”,两者同属客家人中影响力较大的重要习俗,一为“红”好事,一为“白”好事。做香火,虽然有一整套冗长的法事形式仪程,如念经文,“搭天桥”,“丢鬼斋”,“画符念揭”等等,虽然也能吸引部分观众“看热闹”,但整个晚上,神神道道,凄凄惨惨,观众既听不懂,也看不懂。开始时也许能感受一下现场悲凉的气氛,在“孝子”的跪拜中,出一鞠同情之泪水,也久而久之,便觉得了无新意,冗长雍肿,索然乏味。

一场“香火”做下来,到最后,除了法师、孝子及有关执事人员,真正留下来的观众,几乎是空无一人。可见,“做香火”,只是传承了一种民间习俗,或者说,完成了一种为人子应尽的义务,套用一句时下俗话来说,叫做“出钱哄鬼神”。反观“藏禁”,由于引入了山歌演唱,情况就大不相同。譬如跳觋,从行罡介粮中的号角声声,觋公觋婆的且歌且舞,到第二天早上“猜花”中谜语竞猜,“唱彩”中逗趣性的讨要“红包”。可说是山歌中有娱乐,娱乐中有山歌。而这些山歌,由于其浓郁的生活气息,生动活泼的演唱形式,曲折动人的故事情节,觋公觋婆风趣幽默的插科打诨,从心底上引起观众的共鸣,使他们产生浓厚的兴趣,因而,就象一壶醇香的老酒,越品越有味。以至每场跳觋,观众如潮,通宵达旦而不知疲倦。

而庙会中,山歌擂台中的即兴演唱,“灵番刁钻考肚才”,更是高潮迭起,常常“一人唱来千人和”。至于其它民俗活动,同样是无需任何告示宣传,只要锣子一响,观众自发闻声而来。由此可见,山歌的娱乐功能,使原本呆板、沉闷、枯燥的民俗行为,变得鲜活、生动、活泼、引人入胜。正是这种广泛的群众性、观尝性、参与性以及由此而衍生的强大影响力,才使得兴国地方客家民俗具有旺盛的生命力。人们甚至可以设想,如果没有山歌演唱,类似跳觋、庙会之类的一些民俗活动,将无可避免地难逃衰亡或衰落的厄运。

二、民俗传承了兴国山歌

众所周知,民俗的传承方式,大致有口传身教、生活范型、功能模拟三种类型。而口传身教式的传承方式,其最主要的载体,就是语言(包括音乐)。但是,我们决不可因此断言,是山歌传承了民俗,否则,就必然要陷入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这样的怪圈。事实上,这两者的关系,是明确而清楚的。因为,山歌,毕竟只是民俗活动中某一片段或某一过程中众多表现形式中的一种,而且,它是为民俗的主要义旨服务的,为某一民俗活动所表达的意愿,起到画龙点晴或锦上添花的作用。用一句简单明了的话来说,民俗山歌,是依附于民俗活动的。没有民俗活动,也就没有民俗山歌。

正所谓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就拿跳觋来说,如果没有“藏禁”做由头,就不可能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为山歌演唱提供一种契机和平台;同样,没有庙会,就没有足够的人气来进行擂台赛歌式的山歌演唱。因此,我们在承认山歌对丰富和促进民俗发展起着巨大推动和促进作用的同时,也应当承认民俗对于山歌的本体和躯干作用。也就是说,民俗活动,为原生态民俗山歌的生存提供了的适宜的土壤。此其一。

其二,从山歌的发展历史上来看,民俗,为兴国山歌的发展和演变,提供了某种原动力。原本意义上的山歌,是作为劳动人民相互唱和、舒发情感的山野之歌;它之所以能登堂入室,走进室内,走上舞台,民俗起了关键性的作用,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正是由于跳觋的出现,才使兴国山歌有了两个根本性的变化和突破:其一,是由山野进入到室内;其二,使山歌由相互唱和,进而到供人欣赏。于是,才出现了长篇叙事山歌,才出现了有人物、有故事情节、有起承转合的山歌对唱,才出现了有高低快慢、有情绪变化的不同声腔板式和不同演唱流派,才出现了独具特色的“觋锣”。这一系列的变化,可说是脱胎换骨式的根本变革。同样,我们也可以说,没有跳觋,就不可能有职业、半职业化的歌手。而没有一代一代职业歌手的千锤百炼、反复加工,类似“郎连姐”、“姐连郎”、“绣褡裢”之类烩炙人口的经典唱段,就不可能如此精彩;没有觋公师傅的以师带徒为及各种民俗活动中的反复传唱,那些山歌中的精华唱段,也就不可能传承下来。由此可见,正是民俗,为山歌的发展和传承,提供了广阔的舞台和发展空间。

山歌传承发展的突破口

兴国山歌,己列为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兴国,又是文化部命名的“民间艺术山歌之乡”,传承、保护和发展兴国山歌,己成为了我们一项义不容辞的神圣职责。多年来,我们的宣传文化工作者曾为此作出了不懈的努力,但效果却不尽人意。究其原因,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我们至今还没有从根本上找到一条切实可行、具可操作性的路子。如前所述,民俗与兴国山歌之间,既然是水乳交融,密不可分,甚至山歌本身也己成为了客家民俗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这就为兴国山歌的传承、发展提供了一条崭新的思路,开辟了一条宽广的道路。

应当说,原生态山歌是农耕社会的产物。随着社会的发展,当年鼎盛时期山歌生存的土壤和环境已不复存在,人们对山歌的认同、接受方式也在“与时俱进”地发生变化。山歌要延续、要发展,只有不断适应时代的变化,寻找新的生存环境和发展空间。而当今社会,人们的娱乐方式,越来越多样化,戏曲、电影、电视、流行歌曲已成为人们精神文化生活的主流,原始、简单、原生态的山歌,已很难与之抗衡。要想在当今文化生活的主流中,占有一席之地,延续生命,只有另辟蹊径,寻找新的生存空间。在这过程中,民俗,就成了它无可替代的天然同盟军和生死相伴的孪生兄弟。

如前所说,民俗,是一个民族共同文化和心理素质的一部分,只要民族还存在,体现民族共同文化和心理素质的民俗也就存在,尽管它的形式、表象内容也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改变。而作为依附并融汇进民俗血液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民俗山歌,也将有着永远的生存发展空间。所以,传承发展兴国山歌,如果以民俗为突破口,赋予它时代特色和时尚元素,使之符合现代人的审美、价值、娱乐观念,其前景将是无限宽广。事实上,山歌传承发展的历史事实,已有力地证明了这点。试想,如果没有婚嫁、藏禁等习俗,斩轿煞、行罡介粮等礼仪山歌能传承下来吗?没有庙会,高潮迭起的擂台斗歌能生存繁衍下来吗?由此可见,民俗,已成为山歌传承的天然载体。

当然,民俗山歌仅仅是浩如烟海的兴国山歌中的一个部分,并不等于或代表兴国山歌的全部。然而,毋容讳言,随着民俗活动中,娱乐功能和理念的不断强化,单纯礼仪性民俗山歌日益向生产、生活歌谣扩张、融汇和渗透,两者之间的概念逐渐趋向模糊。比如,跳觋、庙会等场合下演唱的山歌,如果遮盖特定的演出场合,生产生活与民俗礼仪山歌这两者之间,几乎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区别。这就是说,就其发展趋势来说,山歌和民俗的结合,越来越紧密,几乎成了一种发展方向,这是一个毋容置疑的不争事实,从这个意义上甚至可以说,它也是兴国山歌传承发展的最佳路径之一。只要我们找到了这个突破口,山歌新的繁荣昌盛,也将是指日可等。那种山歌必将消亡的悲观论点,只能是一种杞人忧天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