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兴化婚俗


江苏兴化婚俗

1、迎新赶早  一般是上午接新娘。也有些乡,是下午迎新的,不算本地风俗。

如果有近邻两家同时举行婚礼,则有争早迎新的做法。

2、哭嫁  新娘离家,与母亲哭别。

尽管在结婚前,女儿常与母亲闹别扭,兴化叫“作嫁”,但是此时的惜别,倒是真心的。

3、新娘离家不沾土  特别是新娘子有兄弟的,很讲究这条,不要将家中的财气被带走了。一般在新娘装扮之后,出门之前换了新鞋子,由自己的舅舅等长辈,背了出门上花轿。现在不用花轿了,自己走路,也用新地毯铺垫;用汽车迎新的,则功能与花轿无异。

4、新娘子穿红鞋子  风俗认为,新娘子结婚当日是“火光”最低的时候,容易遇到妖魔鬼怪,穿红鞋子有增强抵抗力的作用。这也显示了远古抢婚习俗的痕迹,结婚对于女人来说,好似“灾劫”。

5、开门封儿  男方的迎亲队伍到了女方家门口,女方的兄弟故意将门锁闭。新郎必须行贿——给开门封儿,门才能开。

6、放鞭炮  新娘子出门,放一次;沿途间隔地放,无一定之规,但是遇到桥,则必须放;新娘子到家,要大放一次;最大量放的是,婚宴开始上头盘(第一项热菜)的时候。

7、新娘子坐房间  新娘子不外出到客厅接待客人,而由自己的女性好友、男方的女眷等陪同。这是受软禁,有“人质”的味道。

现在婚礼变革,新娘子摆脱了“人质”待遇,大大方方地与新郎一起接待宾客。

8、婚宴  一般在晚上,以应“结婚”之意。“婚”本是“昏”字,即黄昏——便于抢劫啊。

9、拜堂  这是婚宴的“开幕式”。现在反而简单了。

10、暖  常由新郎的小兄弟为主角,到哥哥嫂嫂的新床上打个滚,谓之“暖铺”。有恶作剧的,还撮弄小孩撒泡尿在新床上。

至于撒喜帐之类的,早就免了。

但是新床的被子有讲究,要找儿女双全的人,来最后“钩被子”。

11、窗户纸  新房的窗户外面贴上红纸。来贺喜的亲戚带了小孩来戳破这窗户纸,并念:倒得哨,养得哨;养个小伙刮刮叫!倒,戳也。哨,快也。

12、听壁脚  在窗外听新房里的动静,谓之“听壁脚”。此举现在纯粹是“闹”,在古代可有实际意义:老母亲担心儿子纯良过度,“春风不识玉门关”,总想作场外指导——这在新近播出的一些古装电视剧中也有演示。

13、“交生日”  结婚后,娘家要将女儿嫁到婆家的第一年的生日交给婆家。据说,若女方遇到一位非常刻薄的婆婆,那么儿媳的在家的地位很低,不但要承担家里的一切活计,还要忍受婆婆的尖酸刻薄。儿媳嫁到婆家的第一年的生日,要是娘家人没有来给媳妇过生日,那么婆家人会故意在这一天,不做好吃的给儿媳吃。要是儿媳有怨言,婆家人会很理直气壮的说,你又不说,你娘家人也没有来告诉我们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怎么会知道呢?所以,娘家人为了让女儿在婆家有地位,让婆家人知道自己女儿的生日。就有了今天的“交生日”一说。到“交生日”这一天,娘家人都会弄得很隆重,会给女儿准备寿桃,面条等一切过生日的东西。娘家人这么隆重的给女儿过一个在婆家的第一次生日,那么以后,每年到儿媳生日这天,都会给儿媳过生日。

江苏兴化水乡婚俗

我们乡下,最热闹的莫过于有人结婚了。

乡下人会算计,五月黄六月金七月银八月里忙,到了粮食打了屯里,柴草归了垛里,地里的苗儿齐刷刷的,嫁女迎媳的日子就到了。

家乡是水乡,迎亲多用喜船,不用轿也不用马,淘米洗菜时总望见河里一条条披彩的喜船,船头的火盆映得爆竹声分外的响,火盆往往在回头的路上愈烧愈旺,隐喻小两口今后的日子越来越红火。

我们这里的结婚程序很复杂。订日子要选黄道吉日,阳历阴历要成双成对。新媳妇过门时,男方要送一两身上“新娘船”的衣裳。若短缺了一双袜子或一根腰带,性倔的新媳妇便不肯上“新娘船”,福奶奶就会出来讲话了,自是先劝上船,磨蹭了好久仍劝不上的,也只好摸出袋里的票子打发姑爷去买。回去拿钱可不作兴的:一方面显示男方寒碜,另一方面也不太吉利,福奶奶身上总揣着些票子的,一般人家即使不缺什么也要“闹”上这么一回,凑个喜气热闹。

新媳妇出门后要嘤嘤啜泣,至少眼圈儿也得红红的,以示姑娘对娘亲的难舍难分,不哭的要被乡邻们说闲话的。婆家的喜船来了,便哭哭啼啼地由福奶奶和伴娘挽着上船,大红的盖头遮住了新娘的脸,想必“哭”也无泪吧,不然脸上的胭脂花粉可真成“红泥巴”了。

到了婆家,大人小孩在鞭炮声中品评新媳妇的长相人品。这时,往常再泼辣的姑娘也变得矜持了。村中的小伙子专挑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伴娘看,有时还要说几句热闹话,挨上人家几个白眼,这时笑声、喊声、鞭炮声便交织在一起了。

接下来便是举行结婚仪式“拜堂”,忙碌了多日的公婆由司仪安排坐在点着大香蜡烛的大席上首,边吃果子,边呷酒,劳累了大半辈子,不容易,该受儿媳一拜了。吹喇叭的都站到堂前呜哩哇啦使劲吹。爱出风头的艺人还故意用鼻子吹,惹得众人一阵阵喝彩,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等仪式结束了,小夫妻俩便欢欢喜喜地进洞房,聪明的孩子全哄到蒙着红纸的窗前。早有一个小男孩,拿着一把柴,站在那儿迫不及待地要“捣窗子”。此时婆婆正在灶间眯眯地笑。红的绿的大把的糖从窗里飞出,孩子们抢得不亦乐乎……

江苏兴化渔民婚俗

兴化地区原是湖荡密布、水网纵横的鱼米之乡。全市水面面积444平方公里,约占总面积的五分之一。目前,绝大多数乡镇都设有水产村,渔民虽然大多已在陆地定居,但仍在从事捕捞、养殖或水产品营销。渔民特定的职业、特定的环境、特定的信仰,形成了特定的婚姻习俗和婚俗文化。

兴化地区渔民的婚俗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是“近’。渔民较为分散,而且因捕鱼方式的差异分成“卡帮”、“避风帮,“大网帮”等十多种帮会,—般依帮、依族亲而聚,婚姻也就多在相近的亲戚中形成,俗称‘老亲做亲”,近亲结婚的现象比较普遍,也有张家女儿嫁给李家男孩、李家女儿嫁给张家男孩的叫“换亲”,还有“抢亲’的。总之,通婚是在渔民之间进行。自从六十年代后期渔民陆上定居以来,这种现象有所改变,渔民的通婚范围逐步扩大,‘水陆婚姻”日见其多。

二是‘早”。过去的渔民大多《(指腹为媒’或‘做奶亲”,十来岁定婚。十六七岁就结婚。如今虽有{婚姻法》管着,但早婚现象仍然普遍存在。

三是‘简’。彩礼简单,定亲一两样小首饰或一两块布料,结婚时稍多些,但要有条船,船的大小新旧不定。结婚的仪式程序比陆上人家相对简化。主人的招待也简单,亲朋好友来一天吃三顿,正席四五道菜,而宾客的贺礼一般也是‘小意思。

四是“奇”。渔民的婚礼有许多奇特之处。比如“一头蒯”,举办婚礼时,女方的主人、亲友全到男方这边由男方招待,而女方亲友的贺礼也要悉数交给男方。水上喜宴”也很奇特,十几条甚至几十条大小渔船船头相对,分两排泊定,每船摆一两桌席,中间留—船档,好让专门传菜的小船穿行其间,烧菜的船每船一灶只烧一种,分工负责。渔民接亲分“早亲’、“晚亲”两类,而以“早亲’居多。早亲,男方接亲的((轿子船”在正日的头天晚上就要来到女方船旁,在女方船上吃晚饭,饭后陪新郎打牌,凌晨三四点钟吃“发轿饭’后,在天刚亮的时候将新娘接回。这新郎吃发轿饭有考究,饭碗里有八块红烧肉,吃得越多越发财;而女方家则不能让他多吃,“财”都给他带走怎么行?于是把肉藏在碗底,上面堆着很多的饭。

江苏兴化垛田乡婚俗

垛田地区的婚俗,与兴化农村各地大同小异,与县城却有明显差异。这些年近郊地区一些人家开始借鉴城里的做法,如用轿车迎亲,在饭店办酒席等。其他还保留了一些不同的习俗:

守富贵

男女青年或恋爱或经他人介绍双方同意婚约已订,到了年龄,“通话”谈判,送达彩礼,择定吉日,筹办嫁妆。一应准备就绪,就等迎娶这一天了。

婚期一般选在新春佳节的正月初几。这个时段,一来春意融融喜气洋洋,二来亲友好聚人手齐整。前一天下午“到亲的”,亲朋好友带着贺礼纷至沓来。贺礼过去是条屏镜匾,后来是布料成衣日用家电,现在多为红包一只“现金结算”。贺礼的厚薄轻重,通常是礼尚往来“对等外交”的事情,并不一致,但总体标准在逐步提高。嫡系亲戚除了贺礼,还须有“盒担”(即礼盒),一般是三斤水面二斤猪肉二斤鲫鱼及红糖、京果等。新郎的舅父则要为外甥买来帽子、衣服、鞋袜,这叫“换上下龙”。至于门房户族一般不需礼品礼金,只是要“跑忙”,还要在新人蜜月期间办一两桌酒水“带新娘子”。

晚饭酒席过后收拾桌凳,亲戚朋友两两捉对,扑克麻将陆续开场,其中的主角正是新郎。“场子”(指赌资)不会太大,宗旨是陪新郎官“守富贵”,但必须通宵达旦彻底不眠。参与者有苦有乐也有优待,下半夜,主人会招待你一顿夜餐,帮你填饱肚子暖暖身子驱走倦意。新郎是最疲劳的,长时间的筹备已经够辛苦的了,第二天还要去女方家迎娶新娘,有一整天的礼仪活动,更有激情喷涌的花烛之夜等着他,理应好好休息。然而没办法,这是规矩,“规矩”面前人人平等,不可例外。这种自古流传的近乎残酷的习俗,其初始用意是为了预示将来的“富贵”,还是要考验一下新郎的诚心磨炼一下他的耐性,抑或是有意消磨新郎的精力和锐气来减轻一点新婚初夜新娘的负担呢?就是民俗研究专家大概也很难给出明确的答案。管它呢,反正人人如此,反正来日方长。幸福不是毛毛雨。

至于女方那边,同样“到亲的”摆晚宴,同样“守富贵”到天亮,只是新嫁娘无须参加,可以美美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发轿

守罢富贵,旭日东升,便是“正日”了。男方家第一件事情是安排迎亲人员先行早餐。

迎亲人员俗称“上轿子船的”,因为过去都是行船接新娘,又多用轿子,故称“轿子船”。即便现在有的人家用轿车接亲,驾乘人员也一概说成“上轿子船”,习惯了。上轿子船的人数很讲究,多为单数去,带上新娘双数回,取“好事成双”之意。有的去五人回六人,这叫“六六大顺”,有的去九人回十人,意为“实实在在十全十美”,也有例外的,十二人去十三人回,说是“十三太保”。上轿子船的人员中,要有一名女性,专管嫁娘房中之仪及搀扶新娘,叫“搀把奶奶”。媒人是迎亲队伍中的重要角色,被尊称为“红业大人”,他们要内外周旋协调关系,保证皆大欢喜地接回新娘完成最后的使命。“红业大人”这一天风光是风光,但也屡遭取笑,说是“新娘子进了房,媒人撂过墙”。提前“撂过墙”的有没有?有,但主人会遭遇难堪。几年前,我的一位朋友儿子结婚,派一个兄弟晚上去请媒人,而酒酣之后,其弟被人拉去打麻将,竟把所托要事给忘了。第二天正日“发轿”前,主家左等右等不见媒人大驾,电话又打不通,最后只好出发。到了女方家,女方出了难题,其他人又难以解决,拖到晚上九点轿子船才到家。

礼盒也是迎亲的大事,马虎不得,都由主持礼仪的“福爹爹”细心点验,有礼肉、猪肚肺、米糕馒头、鞭炮蜡烛、“还伢娘米”、“还伢娘粉”、对鸭,另有烟酒、糖果等。轿子船上的这些礼盒非但品种缺一不可,而且数量都有定规,女方家的福爹爹及主人要逐一查点过数,碰到顶真的,还要上秤称。如有短少,好说话的罗嗦几句,不好说话的,问罪发难之后还要补足。曾有一个娶亲人家匆忙之中少带了只猪肚子,有肺无肚那还了得,乖乖派人回头拿来。

早餐有个名称叫“发轿饭”,茶点之后上酒上菜还要吃饭。有人早餐吃米饭不习惯也不行,哪怕吃一口。这规矩自有它的道理。过去的轿子船都靠人来行,或篙或桨,不管路途远近,也不管什么天气,风雨雪霜也好,冰河冻水也罢,只要轿子船动身,就须一鼓作气行完全程,中途是不可停靠休息的。三十年多前一位朋友结婚,我被安排上了轿子船,路途不算远,不到二十里。早上出发时风平浪静倒也轻松,下午回头刮起大风,是顶风,而且越刮越大,路过乌巾荡时只见乌云蔽日,白浪滚滚,船上两把桨两条篙子全部用上,两个小时的路程行了四五个小时。虽是寒冷的冬天,每个人都出了身大汗,连我这个刚出校门的文弱书生也不例外。如此辛苦,早上不吃饭喝酒能行?不光发轿饭,一到女方家以及新娘带回来一上岸,撑轿子船的都要先坐下来喝茶吃圆子。

发轿饭一般都很紧凑,为的是尽量早去早回。餐毕,随即撒席,男主人梵香点烛敬菩萨行大礼,轿子船便在鞭炮声中向新娘家轻疾驶去。

担跳·开门

轿子船一到女方家的河边,船上岸上鞭炮齐鸣,引来不少大人小孩看热闹。热闹归热闹,船靠岸边,人却不能擅自上岸。为什么?这里有个担跳板的仪式。跳板是必需的,有了它上船上岸抬花轿搬嫁妆才方便。跳板共两块,都是红纸裹头,大多由轿船自带,也有由女方准备的。然而,轿子船戴桩下锚担跳板,必须由岸上女方的人动手,这是个约定俗成的“专利权”。有了这个“权”就有“好处”,接船的人通常要向轿子船友善地“敲”一把,除了红纸包的“担跳封儿”,还要香烟要喜糖,满足了要求,才帮你戴船桩子担上跳板,船上人才能上岸,否则让你“晾”着。这叫“闹轿子船”,图的个热闹好玩又添点口福。也有离谱的。前几年小沈结婚,借了两条快艇接新娘,快艇是不用跳板的,但船桩子要女方的人戴呀,来人就闹香烟,要四条“红塔山”,给了一条不行,再来一条不答应。轿子船上的人一般也有“谱儿”,既要把事情办好,又要维护男方的利益,能省则省,能减则减,虽说都有备而来。这回只为“担跳”准备了两条“红塔山”,再要只能给“红梅”,岸上的人坚决不依。身为新娘姨父的“红业大人”再三招呼,没门;新娘的妈妈出面讲情,无效。就这么僵持了将近一个小时,船上人只好妥协就范。

上了岸,进门又有“关”,大门关着。要开,得拿“开门封儿”。多是受大人指使的一群孩子在门内抵着,门缝里会伸出好多只小手笑着喊着要封儿。小杨的新娘家门口是栋小楼,门关得严严的,封儿怎么拿?有办法,几个孩子从楼上窗口用绳子吊下一个塑料袋,等新郎将红包放进去,上面一提而起,大门旋即敞开。这“开门”也跟“担跳”一样,大都是开开心闹着玩,十块几十块钱小意思而已。偶尔也有“大意思”的。小王迎亲用是小轿车,“开门”这个关目事先说好了是“红中华”、“金南京”两条烟。到了门口,守门的临时提高了价码,要再加两条“中华”,交涉了好长时间,最后以增加“红中华”、“紫南京”各一条的折衷办法放行。四条香烟,已是上千元的价值了。

进得门来,迎亲人员就成了座上宾,喝糖茶吃汤圆,再等吃中饭。

捏锁

中饭是女方的正席。席间,新郎或轿子船的领头人物要逐桌敬酒分烟。上红烧肉这道“大菜”时,还要到厨房向厨师等人送“厨长封儿”和香烟喜糖。中饭一结束,女方家收拾场子,迎亲的就开始往船上搬嫁妆,搬到最后,就剩下两只箱子开着放在大桌上,里面是些新娘的衣裳。别小看这普通陪嫁物,上面却有两道仪规:一是涨箱子,二是捏锁。

“涨箱子”,就是往箱内放钞票,都是百元面值的,先由男方放一张,再由女方放一张,你一张我一张,一张一张往上“涨”。一般的,双方各放五张就行,四角和当中各一张。有的新娘父母图吉利要面子逞能耐,非要继续“涨”,“尽涨”。这就热嘈了,擂台摆开,你来我往,箱子里的钞票越堆越高。新郎口袋空了,随行的其他人就会掏出钱来助战。碰到这种情况,箱子里“涨”起大几千块不成问题。其实也是父母舍不得女儿,希望女儿今后的日子越过越好。见过一次,新娘妈妈将一万块的大红包外加两万元的存单朝箱内一摁,锁上,拎走算数。

“涨”完箱子要上锁,这道程序就是“捏锁”。以前是拿把新锁锁上,如今箱子都是密码锁,摁上就行。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有文章。首先,这捏锁的人,必须是新娘的哥哥或弟弟,假如是独生女儿,就由堂兄堂弟来,也好说。要紧的,是捏锁要有报酬,叫“捏锁封儿”。封儿的多少并无统一规定,或几百元或几千元,但要带个“六”,六百块、一千六、三千六。具体的数目,一般都在“通话”时双方连同彩礼一并敲定。如果双方都能信守协定,那就例行公事,一方交款一方捏锁。假如有一方不按协议办,那就是件麻烦事。这种特殊情况往往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男方认为女方要价过高,你要三千六,我只给两千六。一种是“通话”谈判时女方父母作的主,而捏锁的兄弟不答应,你要的六百块,太少,我非要一千六。一旦麻烦出现,“红业大人”及迎亲队伍中的掌舵人要费一番口舌,而最终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不是一方让步就是折衷一下,除了时间拖延还是皆大欢喜,鞭炮轰鸣,嫁娘出门。万一双方互不相让,谈判破裂,那就惨了。有一年我老家一户人家到邻庄娶亲,捏锁封儿准备了一百六,女方非要三百六,涨到二百六也坚决不依。轿子船派人跑回来请示主人,答复是“多一分没得”,结果落得个空船而归。婚没结成,最后还毁了亲。

拜堂

说到拜堂,人们可能要想起“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的镜头。那是电影电视上的一套程式,垛田这儿的拜堂,内容要丰富得多也有趣得多。

轿子船将新娘带回来,进门后的第一个仪式是参拜。这是封闭型的,屋门紧闭,屋内只有六人:一对新人,新郎父母,福爹爹福奶奶,其他任何人不得入内。这种神神密密的活动也就是三拜:新郎新娘先朝南三鞠躬,叫一拜天地;再朝北三鞠躬,叫二拜家神;最后向父母三鞠躬,叫三拜父母。三拜之后,由福奶奶将两位新人领进洞房,安排他们吃“富贵鱼”、“富贵饭”。这个时候,可以“捣窗户”了。怎么捣呢?事先已在新房的窗外贴了一张红纸,着两个男性少年手执竹杆把红纸捣破,手里捣着,嘴里还要喊着“捣得快养得快,一养养个有子的胖乖乖”。哄闹声中,女主人会喜盈盈地把“封儿”塞给这两个小孩。

接下来才是拜堂,地点在堂屋里。只见北墙条台(过去是家神柜)正中端坐一尊香烛供奉的送子观音,条台前放一张大桌,桌上摆一只长方形木盘,盘底有红纸垫着;桌前是两把椅子或方凳;再前面有两只专供磕头的蒲团。新郎新娘被请出来,背南面北双双站立在蒲团前边。福奶奶站在新娘旁边搀手扶背,福爹爹则站到大桌东面,开始亮开嗓门:诸位亲戚朋友叔子大爷听着,新郎官新娘子马上要给你们磕头,你们要松松腰包啦。

先是“开堂”,由新郎的双亲坐到椅上,新人向他俩三叩首,父母便将红包封儿递给福爹爹,福爹爹说笑着接过去放在盘里。而后,按照辈份、远近、排行的顺序,由福爹爹“大舅舅大舅母”、“二姑父二姑母”、“三姐姐三姐夫”挨个儿喊,挨个儿进来送“磕头封儿”受叩拜。拜堂过去都是要跪下磕头,现在多是鞠躬而已,但如果碰到顶真的,还是非磕不可的。有些亲友闹着玩,就十块五块甚至一元两元包一个红包,手里抓着一大把,送一个就要磕一次,故意让新郎新娘多磕头多鞠躬。新人们也乐意,一者这是必施的礼节,二者也有“好处”,亲友多的,那礼盘里堆满了红包,几千块的收入是常事。最后受拜的,是一对辈份最高关系最紧的夫妇,这叫“收堂”。“收堂”时也要“升炮”,鞭炮声中,一对新人搭着礼盘进洞房点钞票去了。

朝客

拜堂后的另一个重要程序,是男方着人弄船去女方家,将新娘的兄弟接过来作客,叫“带朝(音zhāo)”,来人称作“朝客”。带朝的一般为两人,须准备礼盒、鞭炮,礼盒上还要放上新郎的礼帽(或帽子),这帽子代表了新郎,可见郑重的程度。朝客将新娘平时所穿衣服打个包袱随船而来,先是茶点汤圆,接下来参加晚宴,过宿,次日下午打道回府。

探究“带朝客”这一习俗的内涵,首先当是男方对新娘及其家人表示出高度的尊重。这从接待的礼仪规格上可以得到印证。在婚礼晚宴上,朝客被安排在主宾位置,到场的亲朋好友如果起身敬酒的话,第一杯酒便是敬朝客。第二天的早餐和午餐,朝客照样作为上宾受到热情款待。在称呼上,还通常称之为“朝客老爷”。

“做朝”一俗,也是女方对男方表示出一种诚意,既结秦晋之好,便是至亲一族,虽未与嫁娘同行,却也随而陪之。晚宴的觥筹交错之中,朝客老爷与众亲友叙旧结新,寒喧交谈。上“大菜”放鞭炮的时候,朝客老爷同样下厨房包封儿,有的还要逐桌敬酒分烟打招呼。亲情友情在这你来我往的喜庆热浪中不断升腾。

当然,不能排除少数朝客带有这种潜意识:我方之人有山有势有头有面,你等不可轻视怠慢,更不可另眼看待。这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长专制的时代很有存在价值,那年头,虐待媳妇的现象并不少见。问题是到了妇女解放男女平等的当今年代如果朝客还带着这种观念,摆“老爷”的架势抖“老爷”的威风,那是要闹出笑话甚至闹出风险来的。

前几年小王结婚,十五六岁的小舅子作为“朝客老爷”被请上首席,开始时有吃有喝有说有笑,过了一会坐在那里不动了,脸拉长了,嘴上能挂油瓶了,后来竟干脆离席,吵着要回家。这下子乱套了,整个酒席不得不暂停下来。同行的叔父做媒的长辈都来哄他劝他,最后他道出原委,说他的那双筷子一长一短,这是“太不把人当人”,真叫人哭笑不得。

这位小“老爷”是耍孩子气,可以原谅,而再大些的人,比如二三十岁的青年也这样闹的话,就是“霸气”,是缺乏理智了。我的那个庄上就有这么个人这样的故事:小伙子到新妹婿家做朝客,端起酒杯时发现酒杯上有个豁口,于是勃然怒起,一阵痛骂之后再将酒桌掀翻,闹得个不欢而散。

还有更严重的。二十多年前,我们村一位姓吴的人家娶媳妇办喜事,几位朝客带来坐下喝茶吃圆子。吃圆子是要蘸糖的,跑忙的忙中出错,把细盐当作白糖放在桌上。朝客老爷当场没吭声,第二天回家,将这事向父母诉说一番,并认为这是有意做作,要“拿盐腌我家”。这还得了!次日,娘家装了一船人前来兴师问罪,吵骂一阵之后,要将新娘带回家去,男方一家连解释带招呼也无济于事。新郎的母亲是个老实本份之人,哪经得起这种风浪,气急之下,一头跳进门前的大河,欲寻短见,后被众人救上岸来。此事惊动了全庄人,一群大队小队干部赶来劝解,才平息了风波。

朝客是至亲,是上宾,值得悉心招待;缺少理智吹毛求疵的就变成了“老爷”,是要遭人耻笑唾骂的。

正席

婚礼的重头戏在晚宴,晚宴被称作“正席”。参加正席的除了亲友,还有“庄客”,即庄上的头面人物、左右四邻等,一般都要摆上好几桌。屋内放不下就在天井上方搭起厂棚,摆上几桌,再不够就放到邻居家“打公馆”。其时,屋内屋外华灯齐放,亲朋好友络绎不绝,主人、司仪指客入座。开席前,司仪几声招呼,再让新郎向众人三鞠躬,一串爆竹燃响,晚宴正式开始,客人们杯来盅往开怀畅饮。“喜酒喜酒,喝得歪歪扭扭”,此属正当理派,这才有喜庆气氛。

主家堂屋都比较宽敞,通常能摆上四张方桌,坐的是主宾贵客,靠着新房门口的这一桌,则由新娘坐上席,清一色女宾陪着,这就叫“花席”。新娘只能吃个半席,红烧肉这道“大菜”一上桌,炮仗一响,新娘用筷子在肉碗里拨动一下,把个红包封儿朝自己碗底下一压便离开座位转身入房。这时,就有亲戚抱个男孩坐在新娘的位子上,喻示新娘将来要生个儿子,那封儿当然是这男孩的了。上“大菜”一般安排在酒席的中段,端来后,要由主人向众亲友说几句客套话打个招呼才燃放炮仗。这时,除了新娘离席而去,“朝客”要到厨房里送厨长封儿,主人则开始向客人们一一敬酒,晚宴气氛渐入佳境,高潮随之而来。

这也是闹新郎父亲的时候了。闹什么?就是让他以“扒灰公公”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他出洋像,让人们大笑一阵,开心一刻。怎么闹?围绕着“扒灰公”这个主题,不同时期有不同的花样。过去比较简单,用锅墨灰把脸上抹黑,再扛上锅膛门口常用的木制出灰钯子,示众一周了事。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人们开始特意制作成套的道具,使得“扒灰公”的装备逐步完善起来,戴着帽子、挂着钥匙、背着畚箕、扛着钯子,武装整齐,由“执法人员”押着,一桌一桌地去敬酒。遇上手艺好的,用硬纸板及时贴等材料做一顶精美漂亮的“七品芝麻官”式的红色乌纱帽,两片风耳用弹簧连着,一动三颤,既好看又滑稽。碰到认真的,会用不锈钢焊制成小巧玲珑的钯子、畚箕和硕大的钥匙模型。假如亲友中有喜欢恶作剧的,“扒灰公公”就要吃点苦头。曾经有位公公扛着这样的钯子:钯头是块铸铁,手柄是段钢管,十几斤重,肩头被压红了。脸上还要化妆,没有了锅墨灰,有人就拿擦皮鞋的黑鞋油抹在公公的脸上,那是要用洗衣粉洗上几遍才能“卸妆”的。如今呢,节目内容又有所丰富,有的已经走向“系列化”、“套餐化”。原先只叫新郎新娘喝交杯酒,现在哩,已经发展到逼着全副武装的“扒灰公”跟新媳妇喝“交杯酒”了;原先只闹公公一个人,现在新郎的母亲也要戴一副半边贴了红纸的眼镜,让她“睁只眼闭只眼”地跟在丈夫后面同时亮相出行。更有一绝的,让婆婆拿根竹筷敲打公公背着的铁皮畚箕,一路敲还一路喊:扒会公公来啦,扒灰公公来啦——。

闹“扒灰公”,实在是婚礼晚宴中最出彩最有趣的一幕,是一道有滋有味的“大餐”,难怪它已成婚礼中的通行惯例,管你愿意不愿意,闹,总是要闹的。有位村支书为儿子办喜事,他的一帮朋友为他准备了一整套道具和一系列节目。晚宴一开席,他悄无声息地跑了,躲了起来,东找西找找不到。计划岂能落空?一位“铁杆哥儿”搬张板凳往厨房门口一坐:菜不准烧不准端,酒席暂停,主人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复工”。一家人只好出去找,十几个人找了半个多小时,才把“扒灰公”请回来,酒席得以继续,“节目”按计划进行。

正席,总是这样令人难忘,总能让你在品赏美味佳肴的同时,品味人生乐趣,分享幸福时光。

闹洞房

晚宴散去,一整天的喧闹基本结束,新郎新娘该走进那洞房花烛夜的情境中了吧?且慢,总会有一帮年轻人来“骚扰”一番,乘机“敲榨”一通,用几分诙谐几份取闹几份快乐,给婚礼画上圆满的句号。

闹洞房也有老式与新式之分。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前,闹洞房是有一套程式的。首先是参加人员多为新郎的表兄弟和堂兄弟,人数一般在五六人左右,其中有一人领头。领头人手捧一只烛台,走在队伍前头,边走边“喊好”,每说一句,其他人则应一声“好呃”。开头一般这样:

一步金呃,——好呃!

二步银呃,——好呃!

三步四步进房门嘞,——好呃!

一进房门亮堂堂呃,——好呃!

看看新娘子好嫁妆呃,——好呃!

以后的内容,便是领头人依据新房内的摆设即兴发挥,但要考究个句句顺口吉祥如意诙谐有趣。闹新娘是少不了的,你听——

望望娘子头,——好呃!

珍珠玛瑙往下流。——好呃

看看新娘的脸,——好呃!

胭脂搽得不深又不浅,——好呃!

量量新娘子腰,——好呃!

不粗不细系个花荷包。——好呃!

摸摸新娘子手,——好呃

细指头戴个戒指二钱九,——好呃!

众人围住新娘就这么上下打量说长道短起哄喊好,准把她羞得面红耳赤头不敢抬眼不敢睁。也只有这样才到火候,这时准会有人出面,分烟分糖打招呼解围,这些人便乘机将事先藏在被子、床角内的糖烟红枣尽数搜出归入囊中,闹洞房结束。

六十年代后期至八十年代,由于受“文革”期间“破四旧”的影响,这种传统的闹洞房形式最终退出历史舞台,闹洞房被完全简化,无非是亲戚朋友酒席之后涌进新房讨要喜糖喜烟,说一些笑话而已。

到了九十年代,闹洞房开始有了新的内容和形式。多由一帮小兄弟“主持”,新郎新娘双双配合表演一些“节目”。这些节目有借鉴的也有原创的,有属于正常闹笑范围的,也有比较出格的,五花八门名目繁多而且不断创新,我们不妨将其分成以下几种类型:

基础型。如我们常见的二人啃苹果(红枣、糖块)、双舌抬筷子等。

触摸型。如“巧取钱币”,将几枚硬币从新娘的领口灌进体肤与内衣之间,新郎必须一一摸出,少一枚就要罚几包香烟。

象征型。如“龙凤戏火”。新郎新娘手牵一根红线对面站着,红线中间扣一根点燃的香烟,下面是块香皂上插着十来根火柴,一对新人须牵着香烟将火柴点燃,每点燃一根,闹的人就齐声高喊“一火”、“两火”……

粗鲁型。如“新郎喝奶”,把两小瓶插好吸管的果奶用红线两头系好,挂在新娘的胸前,让新郎俯身将两瓶果奶吸干方休。

闹洞房是中华民族婚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老式”也好“新式”也罢,宗旨与效果都是增添喜庆气氛。如果作个比较,两者之间又有着一定的文化差异,老式闹法有一定的文化品位,但显得刻板,不够活跃。新式闹法,活泼热烈诙谐有趣,娱乐性可看性较强,但缺少点文化内涵。

但愿今后闹洞房的节目里,少一些浅薄,多一些韵味。

花轿

旧时娶新娘都是要用花轿抬的。上世纪六十年代,花轿也被那场“革命”给“革”掉了。改革开放以后,花轿又被重新抬了出来,直至现在有的人家结婚还用。

用上了花轿就得“领亲”。所谓领亲,就是新郎要随花轿到女方家去,将新娘“领”回来。不用花轿只用船的话,便可以“守亲”,新郎不必随行而在自家“守”着。

用上花轿,礼仪上自然又多了些繁琐。新郎头戴礼帽,身披折成一尺来宽的大红绸缎被面,这叫“披红”。到了女方家,再加上一条绿色绸缎被面,叫“挂绿”。一红一绿在前胸交相辉映,新郎平添几份英俊几份情调。

除了新郎,还要有“陪郎”。陪郎多在未婚的表兄弟或堂兄弟中选择。陪郎也要头戴礼帽,所不同的是,陪郎的礼帽上没有花,而新郎的礼帽上是插朵红花的。当陪郎既光荣也辛苦。这一天,他要跟新郎亦步亦趋不离左右。上得船来,新郎、陪郎在船前并肩而坐,遇有桥梁、庙宇或是船要转弯,两人须双双起身躬腰作揖。路途近的好说,如果路程较远,一路上是要起身很多次,作很多揖的,何况还有返程。到了女方家用罢茶点,别人可以自由活动,而新郎还要坐在桌旁守着香火,一炷香烧完再换一炷,陪郎是要始终陪着的。

抬轿的四个人也不轻松。如果真是抬着扛着也好办,但这里的规矩是轿杠不允许上肩,只能用胳膊搀着。去时空轿还可以,新娘上了轿多了个百十来斤,转弯抹角上船上岸是很吃力的。花轿刚进女方家里的时候,还有一次小小的“考验”。按照风俗,轿子抬进后,必须由女方家拿一张芦席垫在地上方可落轿,女方的亲友便利用这个机会要烟要糖要封儿,达不到要求你就得一直将花轿悬着。抬轿的吃了这些“苦”,当然就要想办法来“补偿”与“报复”,新娘接回来,嫁妆等一应物品搬上岸,茶点也用过了,最后该抬轿子了。别忙,先歇息。要抬轿子?给每个抬轿的发包烟,不然你就慢慢等。拿了烟,轿子抬上岸来,明明平坦之路,却也要把个花轿颠来晃去。我等吃了苦,你新娘子也别想坐得舒服。

“颠花轿”的做法难道真是轿夫们的“报复”行为?错也,这只是一种“闹喜”的习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