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祭土地神的奇俗


地主爷也就是土地神,也叫土地爷。

六月廿六,是土地神圣诞之日,潮汕民间称“土地爷生”。从该节日的祭祀对象和祭祀方式来看,应是古代社日在潮汕地区的变异。社神即土地神,相传的社神有两个:一是句龙,《礼记祭法》记载:“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千九州,故祀以为社”。一是禹,传说他勤劳天下,死后托祀于后土之神。大地生长草木五谷,养育人类,故被视为无穷力量的神灵。

祭土地是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小民百姓一年中的大事。先秦时期社神地位极高,故“社稷”一词通常作为国家的代称,祭祀典礼也由天子或各地行政长官主持。汉唐以后,社神的地位有所下降,祭祀也不限一地,其原因是因为“土地阔不可尽祭,故封土为社以报功。”所以各地山陵园地,均有大社坛,这些社坛以后又演变为各种土地庙,社神也由显赫的大神演变为小土地神。

现在潮汕人祭拜土地的形式已经十分简单,在田头随便插上香烛,便可祈请土地神享用。在各家各户,都设有“地主神位”,每逢初一、十五(也有初二、十六的),都以饭菜或瓜果祭拜,形式虽然简单但却勤且持之以恒。如有乔迁,“地主神位”也是首先迁入的对象。由此可见土地神在潮汕人心目中的地位之重要。

在潮州,山里人悬吊在梁下的食物,绳子上要加扎一把杉刺,米缸四周围也要加一圈杉兹,以防老鼠偷吃。山里外婆给刚出世的外孙送食物,篮子要加盖,盖上面也要放上一把杉兹,不过提防的不是老鼠而是山鬼。给上山砍柴、割草、放牛的人送饭,除放杉兹外,上得山来,先要把饭菜摆到庙里敬奉土地伯公,方能给劳动的人填独自。遇上夹有鱼碎肉末的荤菜,更不能忘了先让此老尝尝鲜。山中一草一木都是土地伯公管辖的财产,任何人都动不得。

有些古老的树木,土地伯公甚至就依附在上面。山上烧炭的人,在砌窑的同时,得用三块石头垒出个临时土地“庙”。主动把土地伯公请进来,每逢初一、十五供三牲,烧完炭要供猪头、猪泡和猪尾。上山的大人小孩不得在土地伯公面前撒尿放肆,男女之间更不能在那里野合玷污神台。

传说有个六七岁的小孩跟父亲上圩卖龙眼核回来时迷了路,亲人在山中寻了整整7天,最后终于找到。山中野兽经常出没,他不但没有被野兽吃掉,却靠吃蚯蚓、蚱蜢活了下来,于是人民都说他是受到土地伯公的庇佑。所以,碰到人在山中迷路,牛在山中失踪,家人都要跪到土地庙烧香叩头,请土地伯公协助寻找。

有关土地神信仰,在潮汕地区,还流传着这样的一个传说:

相传潮汕某村一富户家里死了人,出殡时棺木抬至半山,突然绳子断了,棺木滚了下来。死者家人及送殡亲属都十分惊异。麻绳是新的,又粗又大,为什么会断?后来查出原因,原来是忽略了到伯公庙“报地头’,向土地神报告死人信息。抬棺木断了绳子归咎于神的惩处,显然是荒谬的。但潮人崇信乡神伯公老爷是冥间的一乡之尊,“生从地头来,死从地头去”,生与死都必须“时辰念给老爷知”却是地方风俗。忽视对神的礼仪而出了祸事,人们也认为是理所当然。

其实,追溯土地神的由来,把“断绳子”的责任推卸到土地神身上是不合理的。古人敬仰土地神,来自对土地的崇拜。因为土地生长五谷,滋长万物,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便从崇拜土地到祭土地神,这是古人“亲地”的自然崇拜。为了酬劳那些对农业生产作出贡献或有功于民的人物,便把他们奉为土地神,加以祀奉。《礼记祭法》载,传说在三皇五帝时,共工的儿子句龙长年累月辛勤开垦九洲荒地,种植五谷,死后被奉为土地神。也是人类最早的土地神。但早期崇拜的土地神,是抽象化的大地之神,既没有职司,也没建立神庙。大约到汉代,才有朝廷设的后土祠,作为祭祀土地的场所。汉唐之际,土地神才由自然之神衍化为人鬼之神,并有了某某人死后做土地神的说法。土地神保佑一方水土一方人安宁的职司,宋以后为民间广泛认同,土地神的崇拜也成为全民崇拜了。

在有关传说中,土地神大都是下层人物。土地神是民间俗神,地位低微,不为历代统治者所看重,明太祖取得天下后,取消了土地神的各种封号,只将其视为冥间最基层的行政机构,庙宇很小,往往在城角村头立一个二三尺高的小庙而已。土地神潮汕称为土地爷、伯爷、伯公爷、福德老爷等,供奉的神庙也有多种称呼:土地宫、土地庙、伯公庙、福德祠。土地神受到本地民间的普通信奉,连潮州音乐弦诗也有以“福德祠”冠名的。潮汕村落属“全方土地”的神庙村村有之,较大的乡村,村民为了方便祀拜,还设之里巷。

土地庙的建构都比较简陋狭小,小平房一间而已,与“关爷宫’(关公庙)、‘妈祖庙”、“三山国王庙”等神庙比较,差之甚远。里巷之间,只有二三尺见方的小土地庙。潮汕的土地庙供奉的土地神,各地不大相同,有的只有土地公像,有的既有土地公像,又有土地妈像。但汉代朝廷设的“后土祠”,塑的是妇女神像,称“后土娘娘”。有研究者认为,“后土”是由先民社会所祭的地母神演变而采,因为地母神能生五谷,五谷由野生而经人类培植成为人工生产,这个过程是由妇女创造的,具有一种神力。在女性中心的时代,即称地母为后土。

“后”字的原始涵义是母亲育子之意,“土”则为万物之母。唐宋之际土地神日益神化、人格化,出现了男性土地神。明清时的土地庙已常见土地公与土地妈两尊神像。潮汕各村供奉的土地神像虽有不同,但南澳全县各村却只供奉土地公,不把土地妈同时供奉。其中有一趣闻:

传说昔年台湾有一对土地夫妇,要赶赴南澳办事,来到海滨,碰上一位妇女在啼哭。土地公上前探问缘由,得知那妇女是南澳人,因随丈夫出海遇暴风雨,丈夫坠海身广,她漂到台湾岸边。遭此不幸,台湾又举目无亲,正想寻短见。土地公怜悯她,安慰劝说她,准备赠给她一些钱财。土地妈很不耐烦,责难土地公多管闲事,更反对施济那妇女。土地公一怒之下把钱给那妇女后,独自奔南澳。南澳人获悉此事后,在土地庙里就只安土地公的神像了。

潮人崇信土地神,也觉得土地神较易“疏通”,求家庭吉利、大小平安、六畜兴旺,不需丰厚祭品。土地神似乎对此亦不计较,虽神力有限,但慈善为怀,“有烧香就有保佑”。

传说澄海某村有三人同一天前往拜土地爷,三人都许诺要用猪头大棵答谢神恩。第一位是卖鱼脯的,祈求出太阳可以晒鱼脯;第二位是菜农,求雨水足菜生长快;第三位是渔民,求刮大风可以扬帆出海。土地爷觉得三者互相抵牾,难以三全其美,紧锁双眉。土地妈心机好,立即就想出办法:“夜来落雨日来晴,鱼脯会干菜会青;半夜透风船出港,三个猪头到俺家。”看来土地妈似乎有些势利,但能够“食人酒肉赠人福”,亦无可厚非了。

中国的神文化历史悠久,民间信仰神,是从远古原始信仰传承而来的。神庇护人看不见又摸不清,而某些巧合现象一经渲染之后,马上传遍四面八方,人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图吉避凶,寻求思想寄托或心理上的平衡,也随世俗潮流产生对神的信仰与祀奉,这种心态一直延续至今。对一方土地神的祭拜由于宣传破除迷信,现在没有过去那么热闹,但一家一户供奉的地主爷却有增无减。商店开业、建造房屋、某项工程开工,安个土地神位到处皆有。丧葬未全面推行火化时,营造坟墓必有的“配套设施”,是在墓侧设置“土地之神”神碑,同享祭祀,这是潮汕的普遍现象。相信随着科学的昌明,人们信神的观念,将会逐渐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