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依族占鸡骨卦习俗探源


“鸡骨卦”是布依族社会中十分流行的一种祭祀、占卜用术,占鸡骨卦广泛存在于各种布依族民间祭祀和占卜活动中,其占卜方法是将祭祀后的鸡煮熟后去掉鸡腿肉,查看鸡股骨上的小孔,在小孔中插上竹签,得出卦象,然后由摩师①对照卦书,算出吉凶,使占卜之人行为有指南。在布依族社会中,无论是事业功过、人财旺破、家境兴衰、登科及第、气运兴衰、祸福吉凶、天地阴阳、善恶真伪、预卜未来都可以用鸡骨卦占卦,并为之决断,其占卜内容细到架屋修桥、打贼上坟、小儿生病、邻里口舌、出门求财、财物失窃等,几乎包括了布依族人民生活的各个方面。

占鸡骨卦在布依族社会中古已有之,《黔记》中便记载:(布依族)占卜“用茅或铜钱、鸡骨”,占鸡骨卦千百年来代代相传至今,其产生的具体时代现已无法考证,但是从布依族族源、生活习俗以及鸡具有的独特文化意义等方面,可以窥探到布依族占鸡骨卦习俗产生的渊源。

布依族是世代生活在南北盘江、红水河流域及其以北地带的土著民族,为古“百越”之“骆越”一支,秦以前称濮越,两汉六朝称濮僚,唐代称蛮、僚,宋元称番、蛮,明清至民国末年称为“仲家”等,1953 年正式改称“布依”。鸡卜正是古骆越人、南越人相当盛行的祭祀方法,司马迁《史记·孝武本纪》、《封禅书》、班固《汉书·郊祀志》中记载有:粤人方士勇之曾向追求长生不老的汉武帝进言,曰“越人俗信鬼,而其祠皆见鬼,数有效。昔东瓯王敬鬼,寿至百六十岁,后世怠慢,故衰耗。乃令越巫立越祝祠,安台抚坛,亦祠天神上帝百鬼,而以鸡卜”。(《史记·孝武本纪》)“上信之,越祠鸡卜始用焉”(《史记·封禅书》)。守望布依族文化有关鸡卜的方法,唐宋文人在他们的著述中都有记载。唐人段公路在《北户录》中记述:“南方当除夜及将发船,皆杀鸡择骨而卜,传古法也”。宋人范成大在《桂海虞衡志》中记述:“鸡卜,南人占法,以雄鸡雏执其两足,焚香祷所占,朴鸡杀之,拔两股骨,净洗,线束之。以竹筵插束处,使两骨相背于筵端,执竹再祝。左骨为侬,我也。右骨为人,人者所占事也。视两骨之侧所有细窍,以细竹筵长寸余遍插之,斜直偏正,各随窍之自然,以定吉凶。法有十八变,大抵直而正,或近骨者,多吉;曲而斜,或远骨者,多凶。”宋人周去非在他的《岭外代答》中也有类似的介绍。文献中鸡卜的方法与布依族占鸡骨卦的方法一致,由此可见布依族占鸡骨卦正是古骆越人尚鸡卜的遗风。

图腾崇拜是原始宗教的最早形式,是氏族的象征和标志。原始人认为每个氏族都与某种动植物或其他自然物有一定的血缘关系,普列汉诺夫指出:“图腾崇拜的特点就是相信人们的某一种血缘联合体和动物的某一种之间存在着血缘关系。”

蛇(龙)、鸟、竹是百越民族三种主要的图腾崇拜对象,骆越、南越人流行鸡卜,其根源可能与鸟图腾有关,而考古资料也显示布依先民曾以鸟为图腾。在布依族聚居区贵州省安龙县龙广镇守望布依族文化发现的“观音洞文化遗址”是一个由旧石器时代晚期过渡到新石器时代中期的渐进变化的重要遗址,考古证明该遗址为原始社会母系氏族的遗存,氏族中以鸟作为“图腾”崇拜;广东粤东先秦时期考古发现的后山类型,出土过多件鸡形壶,时代在夏商之际,是骆越人盛行鸟图腾的物证;浙江绍兴306号战国墓出土了一座越祝祠铜屋模型,屋内有一组6人的歌乐祭祀场面,铜屋有墙、窗、圆柱、室外台陛。屋盖作四角攒尖,顶树八棱形图腾柱,柱上有一大尾鸠,生动地再现了越人对鸟图腾的崇拜;贵州省兴仁县交乐东汉墓出土的连枝灯、摇钱树、鸟纹镜上都饰有精美的鸟纹,且墓中出土的一对雌雄陶鸡体型高大、寓意安宁,与中原出土的陶鸡有很大区别,也生动体现了布依族先民对鸟的崇拜。而家鸡即由禽类的野雉驯化而来,是与人类最为亲近的禽类,鸡又与鸟体型相似,所以人类对鸟的崇拜常常转化为崇拜鸡,视鸡为神灵之物。

如在南朝初期,岭南地区的“卢水合武水”处,有一庙,当地人“放鸡散米以祈福”,乃视鸡为有灵验之禽。由此可见,布依族的占鸡骨卦习俗应该是对鸟的图腾崇拜之遗风。

布依族很早就开始驯养鸡,布依古歌《造鸡》中就反映出原始社会中布依先民驯养鸡禽的开始,另一首古歌《安王和祖王》中则描述在原始社会末期,安王和祖王两个氏族首领,为了争夺奴隶和财物而发动战争,最后安王获胜,祖王献出粮食及牛、马、鸡、犬等牲畜作为赔偿,反映出布依先民已经普遍地驯养鸡禽。而布依族的民居很早就开始把底层用来养猪养鸡,如周去非《岭南代答》云:“上以自处,下居鸡豚。”明代时布依人则已普遍利用干栏式建筑的底层饲养家禽家畜,邝露《赤雅》云:“人栖其上,牛羊犬豕畜其下。”大量饲养鸡禽使得鸡肉成为了布依族最常用、最喜欢的肉食之一,鸡肉不仅是布依人家招待宾客的常见菜肴,而且布依族人还形成了吃鸡肉独具特色的烹调技术和食用规矩。

布依族自古以水稻耕作为主要生产方式,主食除了粮食蔬菜之外,就是以家禽家畜的肉作为重要补充,对比其他的家禽家畜,鸡除了能给人们提供肉食,还能提供蛋白质——鸡蛋。如《山海经》的《海经》和《荒经》虽然没有记载鸡,却记载有凤凰及凤卵:“沃之野,凤鸟之卵是食,甘露是饮”(《大荒西经》),“鸾鸟自歌,凤鸟自舞;凤皇卵,民食之,甘露民饮之,所欲自从也。为兽相与群居,在四蛇北,其人两手操卵而食之,而鸟居前导之。”(《海外西经》)这“表明在‘百兽相与群居’的时代,人们是经常可以吃到凤凰卵的。显然凤凰卵就是鸡蛋,也只能是鸡蛋。别的什么蛋能会这么多而易得呢?”,这说明从远古时代开始,在定居、农耕开始之初,人们就已经饲养鸡,而且将鸡及其产品作为重要的食物来源了。更重要的是,相比起牛、猪等大型家畜来说,鸡的个体虽小,但生产能力很大,它生长迅速,繁殖快,周期短,投入成本低,更适合用来食用。古人虽鲜有大规模经营的养鸡业,但作为家庭副业,三五成群养鸡的情况却十分普遍。在农耕社会中,养鸡多者也能够发财致富,如汉刘向所著《列仙传》上说:“祝鸡翁者,洛阳人也。居尸乡北山下,养鸡百余年。鸡有千余头,皆立名字。墓栖树上,昼放散之。欲引呼名,即依呼而至。卖鸡及子,得千余万。辄置钱去。”正是反映了现实生活中的养鸡致富的场景。养鸡可以得千余万钱,证明养鸡业经济利益丰厚,而对于农耕民族社会生活中经常发生的各种祭祀、占卜活动而言,使用鸡的成本也更低。所以在定居的农耕民族中,使用鸡及其附属物———鸡蛋、鸡血作为占卜、祭祀媒介的情况相当常见,如布依族就有占鸡骨卦和蛋卜的习俗,基诺族、纳西族、佤族、傣族等都有用鸡血祭祀的习俗。因此,占鸡骨卦以布依族社会生活中最常见、最容易获得的鸡作为祭祀的牺牲,也促使和保障了占鸡骨卦的盛行。

布依族占鸡骨卦的习俗源远流长,人们还在长期的占卜实践中将接触到的卦象较全面、完整地收录在《鸡卦书》中,以便后人对照解读。笔者在调研过程中见到了许多《鸡卦书》版本,而这些鸡卦书无一不是收录了数百卦象,几乎所有的鸡骨卦都可以在卦书中找到对应,内容非常全面和具体,足见布依族对占鸡骨卦的重视程度之深。要想探究布依族占鸡骨卦的缘由,就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即“为什么布依族只爱用鸡骨占卦?”因为事实上布依族居住的地方依山傍水,除了饲养鸡作为家禽,也大量养殖着鸭子等家禽,但是布依族却不存在用鸭骨等占卜的方式,通过调查,布依人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大多是:“因为鸡腿有孔洞。”鸡腿有孔洞固然是一种纯朴而直接的原因,但笔者通过查阅文献和大量调研发现,除使用鸡骨进行占卜外,鸡还是布依族各种祭祀、庆典等重要活动中的主要献礼,鸡在布依族祭祀文化中地位相当独特,这恐怕才是布依族好用鸡骨占卦的主要原因。

在布依族古歌《尕占龙和普米天》中说到“: 普米天种庄稼,靠天求神;每年二三月间下种时,总要备办雄鸡猪头、香纸酒礼,敬供山神,求山神保佑,不要放野狗泥猪糟蹋庄稼; 到四五月问长苗时,又备办雄鸡猪头、香纸酒礼,敬拜龙王,求龙王开恩,降雨滋润庄稼;到了六七月间稻禾含苞抽穗时,再备办雄鸡猪头、香纸酒礼,敬奉土地菩萨,求土地菩萨开眼,不要放蝗虫出来吃庄稼。”

古歌中描述的普米天种庄稼,在祭祀山神、龙王、土地菩萨等神灵时,总是要以雄鸡、猪头作为献礼,而且首要献礼是雄鸡;布依族《六月六祭词》中也说到:“从前吃野果,不吃鸟鱼虾。前辈老祖先,造田功劳大;撒谷种庄稼,有了大米饭。养老育娃苦,后世来记恩。请祖凡间下,后生来下祭,饮点糯米酒,领受酒鸡鸭。祭秧又祭祖,人福六畜旺。”,其中鸡同样是重要的祭礼;除祭祀神灵之外,布依族还习惯将鸡作为定亲时的信物、下葬时的灵物,还用鸡血祭祀奇崖、怪石、古树、土地等;在请摩师办事时,必须要杀鸡进行招待。凡此种种,都证明了鸡在布依族传统宗教、文化中占有特殊地位。

而布依族对鸡的喜好除了源自古越人的“图腾崇拜”之外,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受到“外来”文化影响所致。布依族先民从汉代就开始与汉文化接触,并大约于唐代(公元678 至907 年)确立封建社会,受汉文化影响较大,所以笔者认为布依族好占鸡骨卦应该也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鸡文化”有着不可忽视的内在联系。

其实用鸡作供品献祭神灵的现象在中国古代宗教祭祀活动中非常普遍。作为一种祭祀动物,《礼记》载:“君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鸡。”周代的鸡人主管供应祭祀用的鸡,辨别鸡的毛色。凡有宗庙祭祀、攘除灾祸等活动均由鸡人负责供应祭祀用的鸡牲。尤其是在祭山神仪式中,鸡成为最重要的祭品之一,《山海经》的《山经》中言鸡处20 有余,其中曾有多处记载用雄鸡和白鸡祭祀山神的情况。鸡还因其具有报晓的特性而被人们用来祭门,《风俗通义·祀典》载,古代民间传言,鸡叫天刚亮,为人们起居提供了方便。

门户也是暮闭晨开,抵御灾邪防守牢固。古代讲求报答功德,所以祭祀门户用鸡。应劭《风俗通义·祀典》引《青史子书》说:“鸡者,东方之牲也。岁终更始,辨秩东作,万物触户而出,故以鸡祀祭也。”有的古人则认为,腊祭这一天,杀鸡来迎阳气去阴气。雄鸡附着门上,母鸡附着户上,来调和阴阳和寒暑,调节风雨。据说东汉时期有人突然遇到鬼身体不适,把雄鸡杀了放到心口。患了伤风病的人用鸡杂来治病,在东门斩鸡头可以用来治蛊。由此看来,鸡是用来抗拒死亡避免凶邪的。古人正是在以上这些观念影响下普遍使用鸡来献祭神灵,而这些观念则来源于中国传统文化中鸡具有的独特文化意义。

首先,从名称上来说,鸡具有美好的文化寓意。鸡与“吉”同音,鸡向来象征着吉祥如意,如西汉吕后之名吕雉,“雉”指的就是野鸡,就是取其吉祥之意;现在山东一些地区还存在着“抱鸡”的婚俗,娶亲时,女家选一男孩抱只母鸡,随花轿出发,前往送亲,同样是因为鸡与“吉”谐音,抱鸡图的就是吉利。雄鸡还有雄壮之意,因为古人认为雄鸡不用睡觉且威武、好斗,所以人们把男性生殖器称为“鸡鸡”或“鸟”(鸡是神化的鸟),就象征着男性如雄鸡般强壮。吉祥、雄壮的寓意,使得鸡在传统文化观念中区别于其他的家禽、家畜。

其次,在传统文化中鸡是一种神化的禽类。中国古代神话中有鸡是重明鸟变形的说法,据说尧帝时,远方的友邦上贡一种能辟邪的重明鸟,大家都欢迎重明鸟的到来,可是贡使不是年年都来,人们就刻一个木头的重明鸟,或用铜铸重明鸟放在门户,或者在门窗上画重明鸟,吓退妖魔鬼怪,使之不敢再来。因重明鸟模样类似鸡,以后就逐步改为画鸡或剪窗花贴在门窗上,最后干脆用鸡取代了重明鸟的位置。许多民族的语言文字中也体现了由鸟变鸡的过程,如藏语鸟称为bya,“鸡”(khyimbya)字面义为“家鸟”,日语中“鸡”叫做にわとり(niwa tori),其语义直译是“院里的鸟”,在汉字中“鸡”本作雞,籀文作鷄,鸟本为一切长尾禽通称,而隹为一切短尾禽通称,从造字法看,鸡/ 雉古人乃视为同类,都说明家鸡逐渐取代了鸟,成为了定居农业民族世界里最常见的鸟类。不过鸡被神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源于鸡的一个特性———报晓,在古代社会没有时钟的情况下,鸡是最重要的报时工具,当古人发现每次鸡晨鸣之后太阳就升起,于是以为是鸡的叫声促成了日出这一结果,所以鸡就成为了与太阳联系在一起的一种神鸟,这正是原始思维和巫术思想的一种特点,即经常会建立错误的因果联系,倾向于将发生于前的事视为随后发生之事的原因,在这个逻辑的影响下,鸡被视为逐阴导阳的神显也就不足为怪。在《山海经·大荒东经》中记载有:“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戴于乌。”其中扶桑树上的乌(乌鸦)与太阳产生了紧密的联系,后来这一传说的形象逐渐起了变化,不但地点在移动,树也渐渐被认为是桃树,而乌鸦则变成了鸡。在《山海经·南次山经》载:“丹穴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鸡,五彩而文,名曰凤凰。”据《尔雅·释地》解释:“距齐州以南,载日为丹穴。”丹穴为太阳出没之山,太阳古时别名“丹朱”,凤凰则近似于鸡,且也与太阳有关。后来《玄中记》云:“蓬莱之东,岱舆之山,上有扶桑之树。树高万丈,树巅常有天鸡为巢于上。每夜至时则天鸡鸣,而日中阳乌应之。阳乌鸣,则天下之鸡皆鸣。”这一记载中树巅之天鸡与太阳中的乌鸦呼应。又有《神异经·东荒经》记载:“巨洋海中,升载海日,盖扶桑山上有玉鸡,玉鸡鸣则金鸡鸣,金鸡鸣则石鸡鸣,石鸡鸣则天下之鸡悉鸣,潮水应之矣。”这里还保留“扶桑山”的形象,但太阳中乌鸦的形象已不见。至《括地图》则云:“桃都山有大桃树,盘屈三千里,上有金鸡,日照则鸣。”又有《艺文类聚》卷九一引《玄中记》云:“桃都山有大树,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天鸡,日初出照此木,天鸡即鸣,天下鸡皆随之。”此时桃树、鸡已经取代原有形象扶桑和乌鸦。桃树与鸡相比起扶桑、乌鸦而言,与定居生活的人们的距离大为拉近,最终演变成:“民间流行的世俗观念认为,鸡与其他鸟类不一样,它与太阳本是一家人。”

其后家鸡逐渐演变成为民俗中人所共知的避鬼驱邪的神物,如唐佚名《古文苑》云:“于是鸡天曙而者羽,忽嘈然而自鸣,鬼闻之以迸失,心慑怖而皆惊。”在民间的传说中,鬼最怕听到鸡声,因为鸡属阳,鬼属阴,公鸡在早晨啼鸣的时间为阴阳界限,鸣叫则日出鬼没,有鸡则无鬼,这也应该出自鸡为太阳鸟的思想,更肯定了鸡作为驱邪神物的地位。所以民间新岁避鬼驱疫,首先用鸡,《荆楚岁时记》载:“正月初一,贴画鸡,或斫镂五采及土鸡于户上,悬苇索于其上,插桃符其旁,百鬼畏之。”肯定了鸡驱邪之功效。就连成语中的贬义词“鸡犬升天”,其本意其实也是指鸡的地位崇高,《水经注》卷二《沔水注》载:唐公房学道升仙“鸡鸣天上,狗吠云中,惟以鼠恶留之。”是指升仙后鸡位列最高的天上。总而言之,逐阴导阳、辟邪趋吉等神化形象正是鸡成为普遍的祭祀动物的重要原因。

最后,鸡还是一种极具人情味的“五德之禽”。我国古代称鸡为“五德之禽”,《韩诗外传》说,它头上有冠,是文德;足后有距能斗,是武德;敌在前敢拼,是勇德;有食物招呼同类,是仁德;守夜不失时,天明报晓,是信德。所以鸡在中国古代社会中成了一种极具人情味的动物,被赋予了很多象征意义,如《诗经·风雨》云“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后来“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就被引申为形容在风雨飘摇、动乱黑暗的年代,有正义感的君子还是坚持操守,勇敢地为理想而斗争。1937 年,抗日战争暴发,中华民族正处于危难之时,著名画家徐悲鸿曾创作一幅令人精神振奋的《雨中鸡鸣》。画中一只大公鸡骄傲地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在雨中昂首挺胸,引吭高歌,寓意着号召有血气的青年,起来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为真理而斗争。鸡还具有“信”德,因此旧时汉族和一些少数民族地区的交际风俗中就有喝鸡血酒的风俗:在结拜兄弟时,人们宰一只雄鸡,在每碗酒里滴几滴鸡血,对天发誓,然后将血酒一饮而尽,以表示亲如手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除此之外,人们还认为鸡有勤奋、准确、守纪律、不误时、认真负责等好品德,因此在中国创日神话中,鸡有幸充当创日第一日所造之物。“《太平御览》卷三十引《谈薮》注云:一说,天地初开,以一日作鸡,七日做人。”汉人东方朔的《占书》上说:“岁正月一日占鸡,二日占狗,三日占猪,四日占羊,五日占牛,六日占马,七日占人。”把鸡排在第一,足见鸡的地位之高。因此,鸡这种极具人情味的特殊动物被赋予更多的礼仪功能就不足为奇了。

综上所述,布依族占鸡骨卦的习俗是源于古越人对鸟的“图腾崇拜”,又由于鸡在布依族生产生活中非常容易获取,从而促使和保障了占鸡骨卦习俗的延续和发展,并且布依族受到中国传统社会中爱鸡、崇鸡观念的影响,最终在生产生活中逐渐形成了体系完整、丰富多彩的占鸡骨卦习俗。

注释:

① 摩师是布依族传统宗教体系中较专门的宗教职业者,又称为摩公、老摩、布摩、报摩、掌摩、濮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