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在万泉河流域的通俗口语中,叫“亲家”;举行婚礼叫“做亲家”;喝喜酒,叫“吃亲家酒”或“吃亲家”;两亲家之间则互称“亲家屋”。女婿称“岳母”为“外家母”,称岳父,为“外家父”,媳妇称“公公”为“家翁”或,称“婆婆”为“家婆”。
无论男婚女嫁,两家都要摆酒席(旧时说法:如不举行婚礼,女儿在婆家没地位,妯娌吵架时就会被攻击为:“不是明媒正娶而是自己走进婆家”)。
定礼——旧时,男女通婚,以槟榔做礼品,富裕人家将槟榔庄重地装于银盒,贫困人们用彩帕包裹,由说媒者送到女家,如女方家长应允此门婚事,则由辈份最高者将槟榔盒打开。因此,民间把男女定婚引伸为“送槟榔”。海南水果品种如此之多,为何选择槟榔作为定情物呢?因为槟榔树一直至顶,无枝无叉,挺挺拔拔,一心向上,故人们借喻槟榔作为象征物,希望新郎新娘爱情专一,相亲相爱,百年偕老。
纳礼——即男方给女方送聘礼,礼轻礼重,由男方财力而定。送聘礼时,得将定婚男女双方的生日生辰写在红纸上,让算命先生推算,叫“合命”,看“命格”有否相克,如不相克,即可订婚。有些地方,算命先生让男方家长将写着男女双方生辰的红纸压在米缸里,在一定时间里,如家庭平平安安,表明命不相克,可以“定命”,故此,民间也将“定命”叫“压命”。
择吉请期(民间俗叫“送日”)。由新郎与媒人携带聘礼,聘礼除现金及金银首饰外,还得有米、猪肉、酒、饼干、糖果、香烟等礼物给女方家,与娘家父母商定好结婚日期后,娘家父母将新郎带来的食物分送给邻居,并做一、二桌酒饭,请家中或邻居的男性亲友陪同新郎吃饭,席间,将新人婚期广而告之。这种仪式,民间也叫“新郎出面”。
婚期定下后,两家便紧锣密鼓地筹办“做亲家”事宜。
新郎家自然是布置新房,而新娘家则准备新娘嫁妆。新娘的嫁妆有厚有薄,有多有少,根据经济条件而定,经济条件好的新郎家,给的礼金厚,新娘家里则从中拿出部分给新娘置嫁妆。大家族或三亲六戚多者,每人送一件陪嫁礼物的话,新娘的嫁妆自然丰盛。昔日,新娘家得请村里一位多儿多福且夫妻白发偕老的老妇人,给新娘绞脸修眉。
第二步——办亲家酒,这也是结婚的主旋律。
“亲家酒”,过去都是在自家里垒灶架锅,请大厨大操刀铲。如今,除了县城条件较好的居民在宾馆酒店设婚宴外,乡村及住在县城的一般人家仍然在家里摆酒席。
“做亲家”的前一天,主人家大开杀戒。一家有喜事,全村来帮忙,“做脚手”的四邻五居纷至沓来,杀家畜家禽的,借桌子、椅子、碗盘杯勺的,垒灶架锅的,泡洗干菜的……,点起汽油灯,扯线拉电灯,通宵达旦,人声喧哗,灯火辉煌。这当中,“娶新妇”人家与“嫁闺女”人家景象有所不同,“娶”家里一班人还在忙于布置新房,而“嫁”家则忙于清点打理陪嫁嫁妆。
“做亲家”的当天上午,新郎盛装打扮,口袋里揣着应酬的红包,在手提大炮竹、香烟、糖果的媒婆的统领下,带着由若干男女伴郎伴娘(陪同新郎娶亲的两性陪同者一般为年轻未婚者)的“娶亲团”前去娶亲(俗称“迎娘”)。
在新娘家村口,新娘小舅子(方言叫“姑爹”,如没有胞弟,则由叔伯家舅子代替),手拿托盘,托盘里放一杯香茶,守候前来迎亲的姐夫。新郎对小舅子庄重地行鞠躬礼后,端起茶杯,喝完茶后,将茶杯放回托运盘时,也将送给小舅子的红包放于托盘中,然后,小舅子高高兴兴地拉着新郎的手,在周围看新郎的男女老少的簇拥下,一起走进村子,走进新娘家。
在新娘家门口,新娘家人接过媒婆手里的“新郎倌炮(竹)”燃放,以此昭告新郎已经到来,于是新娘家沸腾起来,前来看新郎倌的的男女村民、前来“讨新郎倌饼”的小孩子,济济一堂。而此时,新郎随着“外家父”的指引,在摆好祭品的祖屋八仙桌前,“外家父”点了香烛后,新郎恭恭敬敬地给新娘家的“公婆父母”(即列祖列宗)行祭拜大礼后再步出祖屋,彬彬有礼地给周围的成年村民一一敬烟点火,接受那些看新郎的人们的注目礼……
此时,最热闹的莫过于“抡新郎倌饼”的场面:媒婆将带来的“新郎倌饼”散发给众人时,众人开始还斯斯文文地媒婆一手发,众人一手接,随着“讨饼”的队伍越来越多时,则出现的人声喧哗的“抡新郎倌饼”的场面,而这种场面也为婚礼增添了一份喜庆热闹的气氛。
新郎敬完烟、“新郎倌饼”散发完毕后,娘家设丰盛的酒宴(俗称“新郎倌酒”)宴请“迎亲团”。餐后,新郎在媒婆的指点下,按辈份排列分别给新娘家的长辈亲戚一一敬喜茶,也一一接受长辈们表示美好祝福的红包。
候“新娘出屋”时辰一到,便是新郎手携新娘出闺房的时辰。此时,早在闺房守候的众姐妹将闺房门紧闭,在里间七嘴八舌地提各种问题要新郎一一回答,以此戏弄新郎,直把新郎逗的脸红耳赤,直把众人逗的开心不已,直到新娘的父母出面求情,直到新郎掏出红包一一奉送,众姐妹才打开门迎接新郎进闺房。
旧时,女儿出嫁的前几天,当妈妈的得请来村里多儿多福的老阿婆给女儿绞脸、修眉。出嫁的前几天,新娘得躲在闺房里,与陪伴的众姐妹聊天、话别,众姐妹在观赏新娘的陪嫁嫁妆,既为即将为人妇的姐妹祝贺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婚姻、自己的未来深怀憧憬与向往。
当“新娘出屋”的鞭炮声响起来时,新娘得嘤嘤地哭泣(此种哭是表达与养育自己的父母、哺育自己长大的故土一种难舍难分的心情,哭的越伤心表示对娘家的感情越深厚、对父母越孝敬),不但新娘哭,新娘母亲哭,祖母、伯母、婶母也在一旁陪同哭泣……。当“新娘出屋”的鞭炮声响起时,新娘则放声大哭,此时哭泣,达到整个婚礼的高潮。时过境迁,如今,这种新娘出屋时的哭泣已成为历史,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挂满幸福的笑容的新娘拉着新郎的手,轻移莲步,款款步出闺房,双双拜祭新娘家的祖先、与父母与至亲合影留念,然后,带着亲人的美好祝福,带着新娘家的数位伴娘,带着丰盛的嫁妆,喜气洋洋地离开娘家。
按自古传承的风俗,无论是晴天还是阴天,从新娘走出家门开始到走进婆家,由一位伴娘寸步不离地为新娘头上打一把娘家备好的小红伞。这意涵,在新娘今后的漫漫人生道路上,有娘家默默地为其遮风挡雨……
有些地方,在新娘走到村口时得停下来,候赶来送行小舅子走到新娘的背后,深情说:“阿姐,您走吧!”说后,双方背对背地交换红包,交换完后,新娘向村外走去,而小舅子走回家,双方不能回头,得一直往前走。揣摸此习俗的内涵,可能是意涵:新娘从此成为出了嫁的闺女,从此便与夫君好好“做吃”(即过日子),不得半途而退返回娘家。
民间,每到年底,是“做亲家”的旺季,有时,迎亲路上,碰到另一支迎亲队伍迎面而来,此时双方队伍得停下来,让俩新娘交换手中的手帕,然后将其扔掉,如今则是以手纸代手帕。
“迎亲团”回到新郎家村子时,得候事先请人算好的新娘进屋的时辰到了才能走入村子,否则,一群人得站在村口一直等候……
带着幸福的笑容,新娘与新郎双双步入新郎家祖屋时,新郎家人点燃起早已长长挂好的“新娘进屋”的大炮竹。“新娘出屋炮”与“新娘进屋炮”除了渲染喜庆气氛外,尚有特定的含义:前者表示新娘从此告别娘家屋子,再也不是这个屋子的人了;后者表示新娘从此便是婆家屋子里的一员了。
喧天的喜炮声响过后,接着就是新郎与新娘双双祭拜列祖列宗(这时,周围看新娘者往往好奇地观察新娘所行的拜祖礼,如果新娘与新郎一样三鞠三拜,说明新娘肚子仍是空的;如果新娘只是微微弯腰,说明新娘肚子里已是珠胎暗结了),然后拜见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至爱亲朋,最后是夫妻互拜。
行完拜堂大礼后,新郎从父亲手中接过新房锁匙,打开新房,彬彬有礼地携着新娘子进入新房,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两人亲手将新房中备好两盏煤油灯点(这两盏灯在新婚之夜得彻夜未熄),以表达祈求世世代代灯(丁)旺盛的心愿。
候长明灯点着后,由一位长辈抱着一个健壮漂亮的小男孩在新床上坐滚(祈愿新人人丁兴旺),“新床一坐,红包到手”,候小男孩被抱走后,新娘才能安坐新床。候这些仪式结束后,伴娘们才一个个鱼贯进入新房,嘴里嚼着甜蜜蜜的喜糖,饶有兴趣地观赏新房的装修、观赏新人的结婚照……
接着,新娘换下庄重的婚纱,换上灵便洒脱的“敬茶装”,走出新房。由媒婆端着茶盘,引领新郎新娘,按照长辈排行,羞羞答答地分别一一给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叔叔伯伯、伯母婶婶、七大姑八大姨敬上香茶,而长辈们喝了香喷喷的喜茶后,便将事先准备好的表达祝愿新人幸福美满的红包送给新人。这种给长辈恭敬喜茶的习俗,既是新人拜见长辈的一种方式,又体现了中华民族敬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丰盛的喜宴开始了(给亲戚朋友设的“亲家酒”是在午饭时分,而这种民间称为“(喜)事酒”是为“迎亲团”、陪同新娘的伴娘以及村里的男女青年而设的,是民间最为丰盛的酒席)。席间,也是逗新郎新娘的时机。在伴郎伴娘的陪同下,新郎新娘手举酒杯,拿着香烟挨桌给“吃事酒”的人们敬酒敬烟时,爱打爱闹的年青人往往嘴里叨着新郎敬、新娘点的香烟,或起哄要新郎新娘合咬糖果或共啃苹果或提各种刁钻鬼怪的问题让新郎新娘回答,否则不举酒杯不给放行,由于伴郎伴娘都是未婚者且是才貌较为出众者,因此,在此婚宴上,年青人除了逗新郎新娘外,就是逗伴郎伴娘,有的地方甚至少逗新郎新娘而重点逗伴郎伴娘……
在浓浓的喜庆氛围中,在暮色苍茫中,众人就这样,喝呀吃呀闹呀笑呀,直到酒醉饭饱,直到月上椰树梢,才将新人送进新房。
昔日,海南乡下,新房往往用砖头或用木板隔分为“房号”(占新房的1/3)与“上房”(占新房的2/3),前者是新郎卧房,后者是新娘卧房,不管平时新郎与新娘是同床还是分床,但客观上是分床而睡,海南人爱情、婚姻上的含蓄由此可一斑。如今,观念上的开放也带来新房的改革—即使在乡下,再也见不到“房号”与“上房”之隔了。
昔时,新婚之夜,有一班好事的年青人喜欢贴着新房墙壁、扒着新房窗户“听房”。第二天,将所听到的新房里的动静、新人的对话当新闻发布……然而,如今的新人,并没有过去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初次见面的羞涩、初次入洞房的那种鱼水相欢的新鲜感、兴奋感,因此,这种“听房”的习俗渐行渐远了!
婚礼次日,新人尤其是新娘不能睡懒觉,得早早起床,洒扫庭院,收拾室内室外,以给婆家一个良好印象。
结婚的最后一部曲——“新娘回路”,即新婚后第三或第四天,新郎得带着礼物(俗称“迎路”)陪同新娘一起回娘家拜见娘家各亲人(俗称“新娘回路”),娘家人将所带的“迎路”分送给四邻五舍,然后设家宴招待新郎新娘。至此,婚礼便结束,一对新人心连心,手拉手,从此走上新的生活道路。
以上所述的是地方婚俗,另一方面,迎亲方式、嫁妆内容、订婚礼物等也拆射了时代的变化。
迎亲方式:解放前是抬轿迎,五十年代是走路迎,六、七十年代单车迎,八十年代摩托车迎,九十年代至今是轿车迎。
嫁妆内容:五十年代是脸盆、木箱加衣褥;六十年代是衣柜、热水瓶加衣褥;七十年代是单车、手表、收音机;八十年代金戒指、电扇加录音机;九十年代是金链、电视加摩托车……
解放前及解放初期,有条件的家庭,迎亲时请活跃在民间的“八音队”来“打八音”,以增添喜庆气氛,然而,在漫长的岁月中,“八音”销声匿迹,改革开放后,此民间艺术又重新焕发生命异彩,“八音队”重新走入喜结良缘的平民百姓家。此外,拍婚纱照、租婚车、请人上门给新娘化妆、结婚录象制作结婚纪念光盘等城市新风,也吹到广大的农村大地,正是“昔日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