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阳的枣树多,结的枣儿多,自然和枣有关的民俗也多。洽川才子、清人许琰在清嘉庆年间撰成的《风俗考义》一书中有两条关于枣的风俗。一是农历三月,“寒食禁火,为冷食枣”。如今在民间寒食节已和清明节合为一体,所说“枣”,即上坟祭祖用的馍,上面嵌有红枣,作成三角形的则称为“枣山”,上坟后即分给孩子们食用。另一条是农历九月,“重阳登高饮酒,造枣糕相馈遗。”此俗今仍存。
枣糕不是用枣和软米做成的那种,而是白面里夹上枣,外部饰以造型各异、五颜六色的面花,按外形称为“石榴糕”、“老虎糕”、“狮子糕”、“鱼儿变娃糕”等等。糕与高同音,所以徐水沟以北的百良、同家庄、杨家庄一带在重阳节时,娘家都要给女儿送枣糕,称为“送九月九”,而在徐水沟南则不送九月九,而是送八月十五,送的仍然是枣糕。除过娘家给女儿送之外,舅家给外甥、干爸给干儿,甚至出嫁的姐姐给妹妹也送。在中秋节这个“大看小”的节日里,包着大红枣的枣糕唱了主角。
农历五月初五的端午节同样是一个“大看小”的节日,送的礼品主要是粽子和艾叶馍。包粽子的米有糯米和软糜子米之区别,但无一例外地每个粽子里都得包上三枚红枣,在三角形的粽子里同样呈三角形排列。煮熟后既甜又糯,是人人喜爱的时令食品。除过送亲戚,左邻右舍之间也互相赠送,比比谁家包的粽子好吃,同时也借此联络了邻里之间的感情,增进了团结。
七月七是乞巧节。农谚说,“七月枣,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了皮”,实际上农历七月初合阳的枣儿还只是在屁股上刚有了一点红,民间俗称“弯沟子枣”。大姑娘爬上枣树拣好的摘一把,虔诚地献到织女姐姐面前,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双会织云锦的巧手。
春节期间,核桃枣儿软柿饼是民间传统的干果。从除夕之夜一家人坐在一起“熬残年”开始,红枣便和它的伙伴们一同登场了。大家初一互相拜年,家家都会端出大盘的红枣,让人随便抓取,孩子们的衣兜里也都装满了红枣、柿饼。红枣这位果品主角一直要唱到元宵节过罢,才慢慢退场。
红枣这位“红角儿”还有一个更为广阔的舞台,那就是合阳农村的婚俗。女儿出嫁时,娘家照例要蒸一对重达四五斤的插花馄饨,上面插满色彩鲜艳的面花,自然也有名堂,或叫“二龙戏珠”,或称“龙凤呈祥”,或曰“牡丹富贵”。更为奇妙的是在作为底座的大馄饨前方中间,要嵌上一颗红枣,显得晶莹圆润。稍有常识的人一看便会明白,这红枣加上周围用面捏成的沿,分明是女阴的象征。在插花馄饨上,红枣在显赫的位置上向我们传达了来自远古时代生殖崇拜的信息。
古时“六礼”中的“请期”和“纳采”在合阳民间叫做“送日子”和“行礼”,现在一般都把这两项手续合为一体,同一天进行。介绍人(过去的“媒人”)在去女方家之前,男方除了带齐各种物品之外,还要带两壶酒,有专用的酒瓶架装这两壶酒。为防酒洒出来,酒壶上口各塞一个大红枣。酒摆在女方家堂屋里的香案上,以示敬重。这两壶酒女方留一壶,将酒倒下,空壶返还,给男方回一壶,回的那壶酒仍用大红枣塞上壶口。这两壶酒自然有其象征意义,表示女方最后确认了这门亲事,把代表男的那壶酒留下来,把代表女的那壶酒送回男方家中,而大枣在其间充当了保护神的角色。
当娘的在女儿出嫁时,要准备一个用红布缝成的果子包包,里面装上精心挑选的大红枣和花生,还有两个果蒂连在一起的酸石榴,俗称“双抓石榴”。枣与花生寓意“早生”,石榴多籽,特别是酸石榴吃了容易怀娃,希望女儿多生儿女。当新娘进了婆家大门,在炕上坐好之后,便有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手提一只斗,里面装着红枣(早)、花生(生)、核桃(男性的象征)、糖果(甜蜜),抓起一把又一把,从新房的窗外撒到炕上。孩子们挤成一团争着拣拾,热闹非凡。这叫“撒核桃枣”。那个果子包包是不能让别人拿走的,必须由撒核桃枣的人撂到伴娘(俗称“送女的”)手中,再由伴娘放到箱子里加上锁。撒核桃枣的人一边撒,一边嘴里还念着祝福新人的吉利话:
一把核桃一把枣,
你两个结婚真个好。
一把核桃一把枣,
给咱家娶回个阿庆嫂。
一把核桃一把枣,
两口子打架不敢恼。
恼了恼了甭计较,
转个弯儿可好了……
到了夜深人静,闹房的人走散之后,新娘从箱子里取出果子包包,小两口一起品尝。新娘羞红着脸递给新郎一把红枣,新郎拈起一颗红枣塞进新娘嘴里,新娘忍不住笑了,在窗外听房的人也禁不住笑出声来,喊一声:“早早生——”得意地跑开了。红枣儿,寄寓着人们的美好期望,为婚礼增添了无限的喜庆气氛。
在合阳农村,还有一些与枣有关联的谚语,如:“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能卖钱”,是说栽植枣树能早早受益;“枣芽发,种棉花”,以枣树发芽的物象来决定棉花的播期;“枣树要打哩,柿子树要pià哩“,pià在方言里是扯断(枝条)之意,是说用枣杆打枣有利于来年多挂果;“有枣没枣三杆子”则是比喻那些不问实际情况盲目行动的人。“即就是拉枣杆也不到你门前去”,旧日讨饭吃的人都手拖一根打狗的枣杆子,这句俗语是表示意志决绝,再不和某人交往。
大枣是合阳人的朋友,合阳人与大枣结下了不解之缘。如果合阳人在今天能更深刻地认识这位朋友,根据具体环境大力栽植枣树,相信大枣一定会慷慨地为合阳人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到那时,合阳大地上也一定会产生更多的新枣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