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藏民族是一个有着自己完整而又独特文化传统的民族,有自己的语言、文字、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历史上政教合一的政体以及随遇而安的游牧或者农耕生活。近年来,由于藏学的日益被世界注目和藏传佛教被越来越多的人所了解。这个民族也随之引起了更多人的兴趣。尤其是受到了众多艺术家的关注。一群又一群艺术朝圣者向这里涌来,其中包括诗人、作家、摄影家、画家和影视工作者。归去时,他们除带回自己创作的作品,其中不少人还忘不了带回一具做为纪念的牛头,以炫耀自己的朝圣行为。
其实,到过世界上这片最后的净土上的人们都会注意到,这里无论是在高山之巅,还是在大河岸边,那些被称做神的祭台下,都堆有许多已被风化或刚刚新放置的牛头。甚至有些寺院同围、村舍的庄门顶端或者屋顶上,也垒塑有牛头。在藏区的有些峨博上,还奉有很大的野牛头。它所具有的粗项、神秘和雄性的力度,令许多艺术家为之倾倒,视为珍宝。而最为壮观的还属拉萨的布达拉宫和药王山脚下,那里堆有无数牛头,其额际还刻有藏文的六字真言。在拉萨,你还可以见到许多服装、艺术品和旅游纪念品上,或编织,或彩印着牛头图案。无论多么缺乏观察力的人,只要他到过藏区,就不会注意到这个独特的现象。那么.这个全民信仰佛教的民族,为什么又如此喜欢和敬仰牛头,甚至虔诚地供奉它呢?
这要从藏族的原始信仰说起。
同其他民族一样,远古的藏族也信奉图腾。这种崇拜有的早已绝迹或者变形,有的却一直流传和沿习至今,并因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精神内涵两倍受世人重视。图腾崇拜因种族、民族、地域的不同而不同。其中每一个民族内部又有各个部落和家族崇拜物不同的区别。比如有的部落崇拜狼或者熊,有的部落崇拜飞禽,有的又崇拜花草树木或者高山大河。但总的来说,每个民族还是有自己固定的比较典型和著名的统一的图腾物。例如汉族崇拜龙和凤图腾就是非常典型和普遍的。
藏族也一样,从每个部落来说,其崇拜物是有区别的。但牦牛对于整个藏民族来说,就像龙凤对于整个汉民族一样,是普遍的,举足轻重的,属于全民族的图腾偶像。它只所以能沿用至今,一方面是藏族自古以来就认为万物有灵。另外,佛教在传入藏区后,为了生存和发展,它融合和吸收了藏族的原始宗教,形成了独特的藏传佛教。
其次,因为牦牛是藏族最早驯化的牲畜之一,并且伴随着藏民族生存到了今天。它不但耐寒、适应高海拔生存,而且脾性温顺而易养,并且还可以在人迹罕至、交通落后的山区地带做运输工具,俗有“高原之舟”的美称。但它被藏民族做为图腾崇拜物,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在可以历数的几千甚至上万年历史上,是它用它的血肉与性格喂养和影响了这个在高原上艰难地生存着的民族。它的肉、奶、酥油等是藏族的主食,它的皮革和毛也是藏族日用品不可缺少的原料,更重要的是它超常的生存力以及吃苦耐劳、善良且不畏强暴的个性,曾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整个藏民族。可以说,历史上的藏民族,如果失去了牦牛,将失去一半的生存资源和活下去的精神依托。因而,除去它身体上被派去用场的部分,剩下的头便做为整个牛的精神代表而被高高地供奉起来,做为整个民族的图腾而赢得崇拜和敬仰。
有部史料中记载说“甲戌人供牛头人身像,墙上用白石嵌牛头,屋顶供牛头”(王庭良《甲戌与牦牛羌》),《羌族史》中也说,“至今阿坝藏族自治州内的嘉戎藏人,家中供奉的大神是‘牛首人身’”。
藏族的《五部遗教神鬼部》中描述的“年”图腾中,其第五位便是人身牦牛头的年酋共公。并且在藏族原始六大姓中就有牦牛部,据说吐着王系就出在雅隆的六牦牛部。另外,藏区还有物化的牦牛山和牦牛河。关于牦牛山,还有个美妙的传说,说“莲花生初进藏,从尼泊尔入境时推拉香波现原身,化为一头雪白的牦牛,像座大山,吼声如雷,震得山崩地裂”(《五部遗教》),后被莲花生降伏,成为佛教的护法神。这种从远古起就把各部落种姓、祖先和图腾神灵的名字用做山名的山在藏区很多,“这类神山便成了藏人祖光永恒的纪念碑。这类特殊形式的纪念碑上虽然没有铭文,但一代代将艺术形象传了下来,并将这些形象固定在绘画、雕塑及神话传说和祭词的文字中”,它所“表现的各种文化习俗的史料价值,不低于地下保存了四五千年的古墓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