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家禽的重要代表,鸡被誉为“五德之禽”,所谓“五德”即文、武、勇、仁、信。这“五德”当源自鸡的形象。
《韩诗外传》中记载:“头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呼者,仁也;守夜不失时者,信也。”也正因为有着这样的形象,鸡(酉)能够成为十二生肖中唯一的禽类。不仅如此,鸡在中国的形象艺术史中同样占据着重要地位。如宋代花鸟画中,公鸡的威武、母鸡的慈爱、小鸡的萌憨皆能找到表现实例。而体现田园生活乐趣的绘画景象中也往往是鲜花盛开、假山林立的园子里有几只公鸡在闲庭散步。
作为人们最熟悉的禽类动物,其实,除了食用之外,鸡也被用来祭祀。虽不似“太牢”(牛、羊、豕)或“少牢”(羊、豕)在祭祀社稷中那般常见,然而在很多少数民族文化中,鸡有着不可代替的作用。比如,傣族文化中有“天鬼”一说,当地叫“披法”,每年一次祭拜“披法”,按户进行,祭祀的时候要杀一只鸡,不同的家庭,所选鸡的颜色也有区别,有的用黑鸡,有的用白鸡。除了祭祀,盟誓场合,鸡也有着独特的作用。我们所熟知的“歃血为盟”,一般就是取鸡血饮用,以示结盟。
此外,在墨江县那哈区那哈大寨及附近村寨的哈尼族民间,还有用鸡占卜或鸡骨占卜的习俗。凡是村寨中有悬而未决之事,巫师便会用鸡来占卜决疑。占卜之鸡,颜色和雌雄一般无严格规定,但不能用非正常死亡的鸡。这时候的鸡又行使了判案之职,具备了神性。
鸡也能娱乐人的生活,最常见的就是斗鸡。斗鸡的历史非常久远,汉代石刻和画像砖上可见形象逼真的斗鸡图。《战国策·齐策》是记载斗鸡最早的文献,书中将斗鸡的场面描绘得十分壮观:“临淄甚富而食,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六博蹋鞠者。”到了唐代,斗鸡越发盛行,曾一度传至东南亚国家。
男女有别,鸡有雄雌。民间还有一些关于雄(公)鸡和雌(母)鸡的具体的传说、习俗。
首先是公鸡。在民间,不同颜色的公鸡,其说法、讲究不尽相同。如在农村,人们喜欢将红公鸡的图画贴在墙上,认为这样可以保护房屋免遭火灾;在出殡队列的棺材上,人们会用一只白色的公鸡来恫吓沿途的魔鬼。关于这一点,卢公明(Doolittle)在《中国人的社会生活》(Social Life of Chinese)中说到“中国人认为当公鸡和尸体相遇时,死者3个灵魂中的一个会附着于它,这样灵魂就被引回家庭住所。在这种情形中,所用的公鸡是纯白的,而另一些人的解释是,白公鸡是一种‘神圣的’或脱俗的家禽”。事实上,这里恫吓鬼怪的公鸡,其早期的原型是重明鸟。
相传在尧帝之时,远方友国进贡了一种能辟邪的鸟,当地人都叫它重明鸟。大家听闻此鸟能够辟邪,非常欢喜,争相拥有。然而,重明鸟是外来物种,只此一只。于是人们就照着重明鸟的样子刻了木质重明鸟,或者用铜铸了,将其放于门户,抑或是在门窗上画上一只重明鸟,总之,形式繁多,其目的都是用来吓退妖魔鬼怪,使之不敢再来。因重明鸟模样类似鸡,后来人们就简化,逐步改为画鸡或剪出鸡形状的窗花贴在门窗上。《荆楚岁时记》中“贴画鸡户上,悬苇索于其上,插桃符其傍,百鬼畏之”,即为证。
不光是白事,红事中也会出现白色公鸡,如新人在婚礼上会食用白公鸡,因为白色象征纯洁无瑕。江苏北部的一些地方至今依然流行“抱鸡”的习俗,即男方在迎接新娘时会找近亲中的一个小男孩抱着一只公鸡随行,一来“鸡”与“吉”谐音,寓意婚姻吉祥;二来也是因为鸡与阳性相关,祈盼来年能生个男娃。同样是为了有情人,与江苏北部风俗不同的是,在浙江一带流传着七夕之日宰杀公鸡的习俗。因为七夕牛郎织女相会,一旦天明公鸡啼叫,那就意味着牛郎织女再次分开,所以有情人们会在这一天宰杀公鸡,以期能够长相厮守。
公鸡之所以能震慑鬼怪,或者能够出现在婚庆喜事中,多半源于公鸡与阳性相关。《春秋说题辞》曰:“鸡为积阳,南方之象,火阳精物炎上,故阳出鸡鸣,以类感也。”后来选择用雄鸡能报晓,也是寓意阳性的再生。古籍中,鸡与东方、与阳性相关,还有很多例子。如董勋在《问礼俗》中说:“正月一日为鸡,二日为狗,三日为羊,四日为猪,五日为牛,六日为马,七日为人。”古佚书《谈薮》注中也说:“一说,天地初开,以一日作鸡,七日作人。”天地混沌之初,以造鸡开始,造人结束,足见鸡的重要性,同时也是生命之初的象征,生命的循环就是自东向西的一个过程。
值得一提的是,古代大赦天下时,经常树“金鸡”,号称金鸡赦礼。因为依阴阳五行学说,酉指正西,五行属金。而且根据《五行大义》中所言“酉为鸡雉乌者,酉为金,威武之用”,《易经》中说:“巽,君子以申命行事”、“巽为鸡,亦为号令”,因此,树金鸡代表着君王的号令。
公鸡又代表阳性,寓意生命的重新开始,所以“金鸡”就具备了特别的含义。这也是“金鸡报晓”的原因所在。
其次是母鸡。母鸡因为能够孵蛋,使生命再生,因此一些少数民族,尤其是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母系社会,他们对母鸡格外厚爱,甚至将其视为图腾。如傣族《五个神蛋》的神话中即有跟母鸡相关的。相传在一棵古树洞里有五个宝石般的神蛋,被狂风吹起,其中第一个神蛋被吹到了野鸡王国,受野鸡孵化出一个人,名字叫“嘎古先达”,这也是第一个佛祖。
再如哈尼族。哈尼族至今流传着“认舅舅”的习俗。孩子生下来后,不管长到几个月,都要履行一次“认舅舅”的礼俗,哈尼语称“阿威沙”。到了舅舅家,孩子被外公、外婆、舅公、舅母一一抱过。按照传统规矩,舅舅会特意送给外甥一只乌骨小麻母鸡和一个小巧别致的扑水罐。这不仅是因为母鸡能够孕育生命,象征着家族有新的传人,这也是受哈尼族“母权制”残余思想的影响,认为孩子虽然在父亲家中长大,但是真正给予生命的是母亲,没有母亲就没有孩子。
虽然,母鸡象征着生命,然而在民间,母鸡的某些行为却被视为不祥之兆,比如《尚书·牧誓》中“牝鸡司晨,惟家之索”的典故。大意是武王带兵讨伐纣王,在距离朝歌七十里的牧野誓师,声称母鸡没有打鸣报晓的先例,一旦其代替公鸡打鸣,那就意味着女性篡权。商王纣一味听信妲己媚言,就是国家灭亡的前兆。其实,母鸡打鸣仅仅是生物的一种变异现象,武王这里的说辞只是为了给自己的攻伐找一个理由罢了。
不光是中国,西方国家关于鸡的风俗也很多。
素有“公鸡之国”的法兰西即为一例。很多法国传统家庭,尤其在乡村,食用鸡有着特定的讲究,他们会选择周末家人相聚的时候享用,将其视为节日来过。个中缘由可追溯至亨利四世。相传亨利四世是法国南部一个穷小邦国的君主,靠着自己的努力登上王位,然而彼时的王国百废待举,百姓终年劳作,却连最便宜的鸡肉也吃不起。于是他给自己定下目标,要让农民们每个周末每家锅里都有一只鸡。后来,经济好转,鸡肉不再是奢侈品,然因着这样的故事,法国人开始把吃鸡的周末当作过节一样对待,而“要让农民们每个周末每家锅里都有一只鸡”的亨利式名言也进了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