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牌楼为一幢四角阁式建筑,因座落于濮阳古城十字大街的中心,又名中心阁。关于四牌楼的修建缘由,在濮阳古城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这样一个传说:
话说明朝嘉靖年间——那时候濮阳叫做开州,开州出了个姓王的大官,在朝廷当尚书。一天,王尚书带着他的小儿子到了皇宫御花园谒见圣上。皇帝见他伶俐可爱,便信口赐给他一个名字:王小瞧,还认他做了干儿子。
二十年后,这个皇帝的干儿子长大成人了。王小瞧依仗自己是“皇亲国戚”,横行开州乡里,鱼肉穷苦百姓。他下令将开州城内黎民百姓家的水井统统用砖石填死,不许打开;全城百姓吃水要到他府前唯一的一口水井里汲水;并且立了一个规矩:来挑水的必须是各户中的年轻女子。王小瞧派家丁在通往井口的石板路上泼水,这样,夏天路滑,冬天就结上一层冰,更滑。王小瞧就在家门口看来挑水的这些小脚女子颤颤巍巍、摇摇晃晃的样子。一旦发现模样俊俏的姑娘,便找借口拉进府中,强行霸占;若有不从,则百般欺侮。
不久,开州城来了个正真不阿的州官,他听到百姓对王小瞧愤恨的诉讼,决心为百姓鸣不平。经过一段查访,这个州官来到王府堂中,与王小瞧理论是非,忿然之中将一口痰吐在堂中央。王小瞧轻蔑地命令家丁把有痰的地砖挖起来扔掉。州官气得又朝地板上连唾几口,然后命令随从把所有粘上痰迹的砖都挖起来扔走。堂内的地砖挖起一大片。王小瞧一见火冒三丈,正欲派家丁阻拦,忽然,地层下面隐约传出几个妇女的哭泣声。原来,州官早就听说王小瞧把抢掠来的民女都藏在了正堂底下的地窖里,只是一直未能抓住把柄。这次“造访”王府,唾痰起砖,正是有意为之。
州官将被劫辱的民女从王小瞧的地窖里救出来后,进京面见皇上,要求问斩王小瞧。嘉靖皇帝却担心杀了干儿子,人们会嘲笑自己当初胡乱封亲招戚;又怕不杀王小瞧会激起民愤。左思右虑,终于想出个主意,于是下谕:准斩王小瞧,但问斩时,受刑者上不能见天,下不能挨地,脖子不能系绳,身上不能碰铁。违者处死。
州官一时想不起好主意如何处罚王小瞧,开州百姓却兴高彩烈地献上一策,州官听了大喜。于是他们在城中盖起一个遮天蔽日的四牌楼,被王小瞧欺侮过的妇女们一夜之间纺织出一块八步长八步宽、结实得几头牛都撕不碎的麻布片,然后将麻布的四个角用绳子牢牢地系在四牌楼的四根方石柱上。州官把王小瞧扔到悬空的麻布片上,全城的百姓涌上前来,每人抓一把泥土摔在王小瞧身上,生生地把这个坏蛋埋进了土里。就这样,王小瞧向上看不见天,向下挨不着地,没有绳子吊脖子,没有刀斧砍脑袋,就毙了命。
直到今天,到濮阳来的人仍然可以看到耸立于高岗之上的中心阁。传说高岗就是当年开州百姓一人一把土堆起来的;高岗下压着王小瞧,几百年来,人踩马踏车辆过,托着高岗的那块大麻布片从没塌过一个角儿。人们都说,中心阁高岗下至今还是空心儿的。
这个传说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内容结构大致相似,细节处略有不同。我们把它也写下来,以便两个版本互相参照。
明朝洪武年间,濮阳县(当时为开州)胡状乡老王庄出了个大官叫做王崇庆,他官至尚书,权倾朝野。但他并没有倚仗权势作恶,反而上扶天子,下安百姓,所行大为百姓称道,称得上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清官。
王崇庆有个儿子,从小跟在王崇庆身边在京城居住。他小时候在宫廷玩耍,经常跑到太后的花园里这里转转、那里看看,东张西望看稀罕。太后很喜欢他,认他为干儿子,并给他取起了一个名子,叫王小瞧,意思是这里瞧瞧,那里瞧瞧。由于王崇庆公务繁忙,对儿子放松了管教,王小瞧在成长过程中逐渐成了一个恶少。他后来回到父亲濮阳的官邸(建在濮阳县城郊外的小坡村)来住,无恶不作,期男霸女,杀人越货,成了一个人人怕,人人恨的恶徒。
有一次,王崇庆职务变动,回朝复命,当地的老百姓送了一程又一程。有许多人一直送到了他的官府。王崇庆挽留过夜,需要安顿吃饭睡觉,王小瞧很恼火。未等天明将南来的客人赶去,还换了一阵痛打。为王崇庆送别的人被王小瞧一路追打着走掉,王崇庆知道后急忙追赶安抚。结果也没追上,只能将儿子训斥了一顿,王小瞧同伙一些恶少到处搜刮民脂民膏,不管是穷人还是富户,叫你拿多少银子,少一个也不行,凡是到开州府的来做官的,上任后第一件事得先拜访王小瞧。如果拜访晚了,用不了一个月就会将你赶跑或打得你下跪求饶。
有一年,皇上开选,开州府一带有几个秀才去京城赶考,一路上提起王小瞧的恶行,他们恨之入骨,有人提出,如果咱们中有中举的,一定要求回开州做官,谁在开州做了官,先杀王小瞧,不杀王小瞧,不为君子。一路有约,发誓承诺。结果就是有一个姓陈的书生终于取了进士,又到了开州做了县令。陈氏县令到任后,并没有拜访王小瞧。王小瞧等着县官拜访,结果县令没有来,而是在四条街张贴告示:“有冤、有恨的百姓举报”。不到几天功夫,关于王小瞧的举报状收了一筐”。陈县令正准备抓王小瞧。可也巧,王小瞧等陈县令拜访等急了。带着几个人去滋事,正好被县令手下的人逮了个正着,为防不测,果断行事,抓紧整理王小瞧的材料,王府的人见王小瞧等人去县衙没有回来,急忙骑马去京城告状,禀报太后,告知王崇庆。
那个陈县令也不敢放松,召手下人商议,因为王小瞧是太后的干儿子,没有杀他的刀,没有捆他的绳,县令命令用牛皮条将王小瞧捆了,丢在十字街中心,号召所有冤民,每个一袋土将王小然盖起来,成千上万上的人扛了半天功夫,将王小然活埋了。陈氏县令知道活埋了王小瞧,也不犯小可,于是自尽了,当王崇庆赶到开州府时,看到县令已死,叹了一声:“嗨,王小瞧罪有应得,你何必再搭上一条性命”。此事也算画上了句号。
开州府人们怕王小瞧转生做恶。便在十字街道建了一个四牌楼。意思是,只要不断人的脚步,王小瞧就不会脱生,将会永远被压在四牌楼下,还人民以安定的生活秩序。
关于四牌楼的两个版本的传说,我们看到,不管细节处如何不同,最突出的一点是不变的:即被欺压的百姓与恶势力代表王小瞧之间的斗争,在故事中,这个斗争的实质也就是百姓与皇权的斗争——王小瞧之所以能够作恶多端、横行乡里,正因为他的名字是皇上(太后)取的,他是皇上(太后)认的干儿子,是皇亲国戚。斗争的结果是百姓获胜,这个可以看作社会下层阶级的美好愿望的体现。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处死王小瞧的办法——也就是故事中四牌楼产生的原因,充分表现了下层百姓的机智,表达了对百姓的智慧的赞美。正是这种智慧,使得百姓在斗争中取得了胜利。
四牌楼,又名中心阁,位于濮阳老城十字街,高8.6米,长宽各6.6米,面积43.56平方米。该建筑为木石结构,呈方形,四角以石柱支撑阁顶。阁顶以全木构成,扣榫严紧,四角各有斗拱相托,阁檐上挑,上覆琉璃瓦,青光闪烁。顶脊塑八只蹲狮,栩栩如生。四道垂脊各塑龙、凤、鱼、马,呈龙飞凤舞、鱼跃马腾状。四角套兽下垂铜铃,风吹摆动,叮当作响。阁内绘饰图案,雕梁画栋,非常美观。外壁四块额板,雕字如斗,苍劲有力,为书法家刘文选所书。东曰颛顼遗都,西曰澶渊旧郡,南曰河塑保障,北曰北门锁钥,概括了濮阳历史悠久和地理上的重要位置。
四牌楼为何时所建,多概言明嘉靖年间。嘉靖《开州志》载:“四牌楼坊,在十字街心,东扁宪副,西都宪,南颛顼名都,北汲黯故里,知州龙大有立……”。今《濮阳县志》云:“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兴建中心阁”。嘉靖《开州志》于嘉靖十三年(1534年)由王崇庆主持编修,十月书成。龙大有作知州是在嘉靖二十二年(1543年),并在城内修建明道书院,而言嘉靖二十六年建阁更晚于旧志,且当时州为李一元,非龙大有。
如今观看四牌楼的人倒并不在意它的样式,更感兴趣的是它四面牌匾的内容,东面牌匾上刻的“颛顼遗都”,西面牌匾上刻的是“澶渊旧郡”,北面牌匾上刻的是“北门锁钥”,南面牌匾上刻的是“河朔保障”。这四个牌匾实际上记载着宋以前的历史中发生在这里的三项重大故事。
“颛顼遗都”的内容比较明了,是说这里曾是五帝中的第二帝颛顼建都之地。实际上,建都之地并不在现在的濮阳老城,而在老城东南十华里左右的高城遗址,颛顼去世后人们称其为“颛顼之墟”,或叫帝丘。春秋时卫国国都迁来此处时还称帝丘。据说后来卫国衰落得不成样子,不敢将自己的首都叫帝丘了,因当时濮水由城南流过,就将帝丘改成了濮阳。汉武帝时黄河在瓠子决口二十多年淹埋了这一古城,濮阳城几经迁移,五代时定于现址。又几经易名,民国年间又叫成了濮阳。但濮阳原称帝丘是没错的,称颛顼遗都也是无疑的。
颛顼建都是濮阳历史上的第一次辉煌,也是一次空前绝后的辉煌。那时,颛顼统辖的区域“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趾,西至于流沙,东至于蟠木”(见《史记·五帝本纪》),大体相当于秦始皇统一中国时的版图,可以看成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大统一。这样的统一由黄帝奠定了一个很好的基础,但黄帝时期战乱不止,黄帝也认为自己应以天下为家,发明了轩辕车游走于四方,“迁徙往来无常处”,晚上就并车为城,并没有建立过真正意义上的国都。中华民族实现统一后的国都自颛顼始,自帝丘始,自在濮阳始,颛顼遗都应是中华民族的第一个国都。
“北门锁钥”和“河朔保障”都是指在五代后期、北宋前期辽几次南侵中原,在濮阳那时称澶州遭遇到坚强的抵抗大败而退,从而确立了濮阳在中原地区的地位。
一次是后晋时辽王耶律德光率兵10万大举南侵,在澶州北和晋王石重贵率领的晋军大战,两军激战数日,伤亡惨重,断箭残镞,厚积数寸。辽兵无奈引兵退去。晋军当然以胜利庆贺。在五代时期,中原各小朝廷大都对辽俯首贴耳,卖身投靠,晋军的这次胜利显得异常难得。晋重贵也是一个昏庸之徒,但他这次不甘仰人鼻息,以弱抑强,还是值得称道的。
第二次是后晋灭亡后,辽占中原,纵军抢掠,滥杀无辜。中原人民纷纷起来反抗,澶州起义军首领王琼,攻入州城,围击辽将,是起义军中最大的一支,一度聚众数万,竟让辽兵退出中原。
第三次就是著名的澶渊之盟。公元999年,辽萧太后燕燕和辽圣宗耶律隆绪领兵南侵,横扫河北各州。宋真宗自开封发兵至澶州,抗辽宋军很受鼓舞,一齐反攻,在莫州(今任丘)击退辽兵。公元1004年10月,萧太后和耶律隆绪经认真准备后,再度率20万大军大举南侵,宋真宗在宰相寇准等劝谏下,率10万宋兵至澶州和辽兵展开决战,竟然以少胜多,将辽兵击溃,杀死其大将萧达览。而后双方议和,订立和约。因澶州古有一湖泊叫澶洲,春秋时期,晋、齐、鲁、卫等国多次在此会盟,参照春秋故事,称“澶渊之盟”。
后来许多人认为宋朝打了胜仗却以向辽年输30万银帛的屈辱条件订立了“澶渊之盟”,实在是丧权辱国的行径,根本不值得夸耀。其实不知,在“澶渊之盟”前,五代及后周各中原得主都向辽(之前为契丹)称臣纳贡。宋朝建国后,宋太宗赵光义曾于公元979年、982年两次以优势兵力发动大规模的对辽战争,试图收复被辽占去的幽、云等州,但都遭到了惨败,又不得不向辽称臣,还将自己称为儿国。澶渊之战,宋朝以弱势兵力取得阶段性胜利,辽兵只是受到了重创,其兵力仍占很大优势,在这种情势下订立的澶渊之盟宋辽约为兄弟之国,辽主以兄礼事宋皇帝,承认宋原来的边界,退出辽当时占领的河朔地区。所以当时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宋国的一次前所未有的胜利,宋国上下举国同庆,宋真宗由此被认为功超前代,封禅泰山。并且从此宋辽间果真和睦相处,100多年间无大的战事。
辽侵中原几次都败在了濮阳城下,从此,辽视濮阳为禁地,再也不敢凌犯。宋也认为濮阳为国家北方的安全屏障,“北门锁钥”、“河朔保障”称誉由此而来。
“澶渊旧郡”的来历就有点耐人探求了。澶渊是周朝时位处现濮阳西、内黄南的一个内陆湖泊。郡作为行政辖区初现于周朝,那时“千里百县,县有四郡”,规模比县小,方五十里,相当于现在一个小乡的面积。它的命名一般用于新开发的地区,有时也作为对有战功人员的封国。春秋时代晋国、秦国在新取得的地广人稀的边地不设县而设郡直辖进行管理。战国时代,这些边地逐渐繁荣起来,人口逐渐增多,因为这些郡地盘太大不易管理,便在郡下划分为若干小县。后来秦国统一实行郡县制,统一转成了郡大县小,县被郡管。
澶渊郡初现于春秋时期,属于卫国,郡治当设在澶渊湖泊南,其主要职能恐怕是管理湖区事宜。澶渊郡的出名其实并不在于这个湖泊,而在于春秋时代诸侯们曾在此举行过两次著名的会盟。一次是公元前553年,东西两个大国齐和晋为争夺中间小国鲁、卫、曹的统领权,打了几年仗后难分胜负,忽然想到了用和谈来下台阶,就在中间澶渊这个水秀鱼肥的地方纠集了各自的随从国13个国主,订合约于澶渊。第二次是公元前543年,宋国遭遇了灾荒,还是上述这些国家的大夫又到这里举行聚会商讨如何救济宋国,结果还真形成了共识,都多少给了宋国一些财物。这两次会盟都被后世传为美谈。公元前242年,秦国相国濮阳人吕不韦派兵越过韩、魏占领了濮阳,将这里并为东郡,直到汉末东郡仍为天下大郡之一,曹操就是在东郡太守任上招降纳叛,组建了青州兵,奠基了他争夺天下的根本。
从以上这些情况我们可以看出,四牌楼四个牌匾有三个牌匾都在表示着对澶渊故事的崇敬,都有着澶渊之盟的魂魄,这种情结只能产生于北宋时期的澶渊之盟之后。所以我们也不难推断,四牌楼应始建于北宋时期的澶渊之盟之后。